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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疾病(2/2)

“……没什么。”美琴低了低头,像是在将某种涌动的情绪竭力安抚下去。当她再度看向我时,我记得,那又是一个柔和的微笑了。

论情绪的克制,还有总是微笑着面对身边人,这两点上她和鼬真是一模一样。

“我想,订婚这样的事还是再等一等比较好。到孩子们再大一些,事情也都定下来,那时再商讨也不晚。”她看向自己的丈夫,音色更柔和了些,像是在弥补刚才出乎意料的强硬,“到16岁怎么样?富岳,我们就是16岁订婚。”

族长嘴角下沉。那是一个深感不满却又在自我克制的神情。最后他缓缓点头,放平了紧皱的眉头。

“就这么办吧。”他说完,却又“哼”了一声,自嘲说,“鼬——我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那个清晨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族长家里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与家族里压抑的气息不谋而合。我曾反复思考那平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人们的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族长和美琴的欲言又止到底代表了什么。是我太过多心,还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让人心惊的秘密被藏了起来。

是什么藏在我眼前,但当我努力去寻找,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将时间拨快一些,去到一切都业已发生的后来,在那个不少人都知晓了这段秘密往事的时候,我曾费力思索的秘密似乎显得一清二楚。在我12岁的那个时间点,宇智波家族的大人物们已经决议要诉诸暴力和反叛,并且强硬地“通知”了族中的精英忍者。

我也本该在知情人的范围里的。如果不是有鼬的存在。

他警告人们,如果把我或者佐助牵扯进来,他就立刻告诉木叶所有的真相。而假使人们能保持最基本的沉默,他们就能继续保有他的忠诚。

自然地,人们答应了。但也正因为他的威胁,他们对他更加不满也更加警惕。富岳迫切地想调和家族与鼬的关系——他毕竟还是个父亲的——所以才希望尽快敲定我们的婚事,以这样的形式让人们安心。毕竟,如果一个人所有的家人,包括他看重的未婚妻,全都站在家族这一边,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后来我偶尔也会想,如果那时候真的订婚了,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会的。

谁能改变潮水的方向,谁能阻止暴雨的落下?历史必将走向后来记载的后果,那个人也必将遵循自己的意志而做出抉择,无论前方道路上伫立着什么,也无论身后抛下了多少。

那就是宇智波鼬。

那才是宇智波鼬。

对了,还有一件小事。

在历史的转折点即将到来时,盘踞在族地里的阴郁就像暴雨将至时的黑云,连佐助都从身边的人来人往中窥见了不安的存在。他问过严厉的父亲,却被斥责说这不是小孩子该瞎想的事;他问过温柔的母亲,却被语焉不详的安慰敷衍过去;他想求助于可靠的兄长,却等到深夜都等不来那个熟悉的身影。

最后,他只能来找我。

在又一个夜晚,他偷偷跑来找我。昔日受尽宠爱的小少爷,眼里写满不安和迷惑。

“夏月,大家都怎么了?爸爸和妈妈都好奇怪,哥哥回家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他站在我家的玄关处,小小的身体站得直直的,眼睛大而黑,“上一次叔叔伯伯们来找哥哥,他们吵起来了,吵得很厉害。他们说是哥哥杀死了止水……夏月,那是真的吗?”

“……佐助,鼬他是怎么说的?”

“哥哥说不是他杀的止水。”

“那就不是。”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佐助是不喜欢被人摸头的小孩子,因为他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子对待,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的骄傲受到了伤害。但那个早春的夜里,他却一声不吭地任由我摩挲他的头发。

“相信你哥哥啊,佐助。”我感到有些疲惫,也许是难过得太久,就不由自主觉得很累。

“鼬一直是个好哥哥,对不对?他非常爱你。”

“但是,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夏月,你知道吗?那些他们不告诉我的事。”

我没有说话,但我应该是摇头否认了的。

那个小小的孩子看着我。佐助和他哥哥长得有些像,性格却截然不同。但当时他望着我的神情,第一次让我觉得他们兄弟有相似的眼神。

了然的,理解的,还有些感同身受。

“不要难过了,夏月。”

那个真正稚嫩的孩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他们这么奇怪,也许……也许他们只是生病了而已。就像上一次夏月生病的时候一样。”他认真地安慰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夏月。”

几年之后,我曾经跟佐助聊起过这个夜晚,聊起过这段在春樱初绽时发生的对话。到那个时候,曾经稚嫩而乐观的孩子已经截然不同。他那时待在靶场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宇智波秘传的手里剑投掷术,眼底一片冷漠和尖锐。

“不记得了。”

他会这样冷冷地回答我。

真是让人难过。以前的事,后来的事,忍者的人生总是让人难过。

也许“忍者”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疾病,只不过有些人症状轻微,有些人病入膏肓。

只是不知道鼬是哪一种,我又是哪一种。

死去的止水又是哪一种。

那个开朗温暖的少年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告别之后的下一次见面,就成了他在南贺川里冰冷的尸体?

谁都不知道。也许除了鼬。

除了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更加远离人群的鼬。

在他冰冷的沉默里,在无言的注视里,有一种压抑到可怕的决绝,像幽灵一般徘徊不散。

“鼬,到底……”

“夏月,你想搬出去住吗?”

“哎?”

“你的父亲泷平不是宇智波的族人。很久之前你想搬出去住的,现在不会有人再阻拦你了。”

“为什么突然……”

“喂,小子,你在鬼鬼祟祟地说些什么?”

总有神出鬼没的族人突然出现,恶狠狠地警告我们。他们在监视我们,可是为什么?

鼬就又归于沉默。但每当他凝视着谁,那漆黑的眼睛就像死亡的深渊,有时候甚至连我都觉得毛骨悚然。

“愚蠢。”

他曾以一种过分平静的语调吐出这个词语。

那种程度的决然、不可动摇的意志——

我想,那说不定也是某种疾病。

我们都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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