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因打量那人几眼，说道：“你是漕河大河滩的那个艄公？”

那人黝黑脸，拱手道：“是的。我今早上胳膊犯酸疼，老婆子上城里抓药，看见这小娘子，回家叫我过来说一声。这小娘子三四日前坐过我的船，抱着个孩子，还有相公，一起过河的。”

刘因悻悻然，说道：“你可看清不要弄错了，这其中干系可大。”

那艄公一迭声打包票道：“我一直在大河滩摆渡，天天不知见多少人。他们俩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穿戴好，模样好，又抱个孩子，哪里会认错。”说罢转头对申琢憨厚一笑。

申琢被天降神人砸得猝不及防，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看刘因看看那艄公，不知是什么局面。既然人家好心替自己出头作证，总不能拆穿人家吧。

刘因还不死心，皱着眉头问他：“那你这几日住哪儿呢？”

申琢想了想，只好把玲珑谷抬出来：“那姓孟的在老鹰山下有个老相识叫玲珑，带我住了几天。”忽而一脸愤恨“谁知他俩旧情复燃，姓孟的竟然抛下我，跟他老相好去恒山游玩。留下我跟孩子无依无靠，当初信了他的甜言蜜语跟他私奔，如今没脸回去见我爹娘啊。求求好心人给点营养费，带我孩子去吧。”

刘因黑了脸，不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你好自为之吧。”

他盘查申琢，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陈觅汉家丢失小婴儿一事，如果被证明与之无关，他自然也不能继续为难，当下只好拂袖而去。

申琢松了口气，转脸瞧瞧那艄公，无比感恩地道：“幸亏老恩公解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报答你。”

那艄公憨憨一笑，道：“不必挂齿。我家还有点米面，小娘子要是没去处，可以去我家吃一顿饭。我老婆子在家也颇挂念你娘俩。”

申琢念声阿弥陀佛，感激涕零道：“你老俩口真是好人呐。那我就打扰了。”

艄公前面带路，两人顺着一条小路曲曲折折走了一炷香时间，来到一处房屋。艄公喊了一声，里面有人应答，门随即被打开，从屋里出来个老妇人。

申琢看看不远处的大河，相信这俩真是本地艄公。但不知为何要替自己做假证明。心里疑惑，开口便问：“两位，此处无外人，我就直接问了，老丈你刚刚为何那样帮我说呢？”

那艄公又是憨憨一笑，只不说话。刚出来的老妇人却开口道：“你别多想。我们只是看你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出门在外，可怜兮兮的，这才好心帮你说话。不然把你抓进衙门，你就完蛋了。”她怒瞪着双眼，做出恐怖可怕的样子，偏偏小声神秘地说道：“衙门里头，你想想吓人不？那些官差老爷要害你，随便找个理由，你咋出来呢？”说完翻他一个大白眼，进屋去忙碌起来，很快便招呼吃饭。

申琢心里还有怀疑，但他又说不出哪儿不对，看那老两口忙里忙外，是地道淳朴的好人家，还那么热情地款待，便有些不好意思了。闻到饭菜香，他已经自觉自动坐好在板凳上。老两口会心一笑。

申琢早已饥肠辘辘，当下毫不客气，饱餐一顿。老两口吃的多是河里鱼虾，虽然不善烹调，但胜在新鲜，吃得也可口。

他吃得两碗饭，还想再添，刚要站起来，一阵晕眩突然袭来，顿时摔到在地，人事不知。

艄公看他倒了，从旁边鱼筐里掏出一根麻绳，上去先捆了双手双脚，上了年纪却搬不动他，急的喊那艄婆：“懵憨，不晓得来搭把手哟。”那艄婆颤巍巍过来，二人使出吃奶的老劲，方把申琢装扮的小妇人连同小宝宝抬进一口大木头箱子。那箱子外形普通，就是宽大，平常人家用来装过冬棉被盖的。

艄公吩咐老婆看门，自己急匆匆出门唤人，半天时间，带了二三个人回来，其中一个鬓旁插花，涂脂抹粉，俗不可耐，是本地暗娼老鸨。

艄公打开箱子，老鸨上前，用绣花手巾垫了，掐着申琢的脸看了看，不太满意，说道：“模样可以，但这手脚太大，没人喜欢，就是个赔钱货。”艄公嘴角一耷，干巴巴地道：“这是个外地的，绝对平安无事。样子也俊俏，你去哪儿找。”那老鸨露出大黄牙嫣然一笑，回头问他：“是不是外地人咯？”艄公拍胸口承担：“是的，听他说话就不是本地人。”老鸨伸出一根手指，道：“这个数，够高了。”艄公便道：“莫事，你说多少是多少。”老鸨摸了一锭碎银递交给他，吩咐跟来的打手将箱子抬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