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寂的夜色下,恭王府外,周昭下了马车跨入府门,有仆人迎上前道:“世子爷,王妃传您入室有诏。”
“母妃还未就寝?”
“是,王妃在等世子爷归府。”
周昭穿过游廊,走进亮着烛火的房间,屋内,那倚在太妃椅上的贵妇正打着盹。他放轻脚步声,却仍是惊醒了妇人。
恭王妃沈氏睁开眼,睨着周昭:“回来了。”
“母妃为何还不安寝,可是在等父王?”
沈氏丰腴的面庞泛起淡笑,却是挑眉不悦:“你母妃我缠绵病榻才得好转,却不见儿子侍奉身前。说吧,你与那阮姑娘进展得如何了?”
周昭微有愧意:“母妃身子好些了么?”不过提起阮桃,他的唇角却是止不住扬起,“母妃,那是孩儿的事,您将养好身子便可,不必为我操心。”
“不必为你操心?”沈氏从鼻中逸出声冷哼,“你惦记上人家已经一月有余了,堂堂亲王世子,在这事上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就是一个女子,让你父王求得圣旨,上门提亲就是。”
周昭摇头苦笑。确实只是一个女子,但这个女子不比寻常,阮桃见多识广,也似乎对财富地位毫不重视。他恐怕只能用真情实意去换得她对他的亲睐了。
沈氏见周昭不回答,自是又叹了一番:“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那日皇后娘娘的寿宴我卧病未去,过两日,我请人到府上一叙。”
“母妃不可。”周昭忙道,“我与她……还只是初识,你这般请人到府上来,恐会唐突佳人。”
沈氏微有不悦,瞧着周昭那重视的神情,心底便有股火气,“你是未来的亲王,拿出你的男儿气度来!”她忽而敛眉问,“元平的脸是你派人动的手脚?”
见周昭沉默以对,沈氏腾地起身,围着周昭转了两圈才道:“好,好得很。为了一个女人敢去伤元平公主,我若不罚你,你父王从乾州回来也自会罚你!”沈氏当即沉声喝道,“跪到外面去,明日饿一天!”
沈氏眼睁睁瞧着周昭一言不发跪到了檐下,那挺拔的脊背直挺挺,英俊的男儿一身傲骨。沈氏双目微沉,对婢女嘱咐:“明日去请郑国公夫人来王府一坐。”
……
郑国公府府门外,马车停稳后,阮文越跃下车,挑起帘子朝阮桃笑道:“姐,请下车。”他如一个绅士,伸出手握住了阮桃的手。
阮桃抿起笑,无奈摇头:“调皮捣蛋。”
府门处,却是颜氏伫立在那。
阮文越定睛瞧见,忙松了手,敛了一脸欢喜戏谑,俊俏的面庞覆上沉稳,迈开步子走到颜氏身前行了礼,“母亲怎么立在门处,夜里风凉。”连声音都添了稳重。
“不碍事,你姐同你们回来的?恭王世子呢?”
阮桃走到颜氏身侧,握住颜氏微凉的手背:“娘,咱们回房说。”
众人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宅院,戚申走在后头,他正要往南苑去,忽被管家叫住,说阮鸿修有诏。
戚申走去正德居,阮鸿修正坐在上方一把太师椅上,阮文越也正候在他身侧。戚申作揖后问:“叔父深夜唤我何事。”
“今日玩得开心么?”
戚申微一颔首。阮鸿修不过三十有五,生得魁梧,年轻时也是俊朗的公子。此刻,面对戚申,他坚硬的面庞含着慈爱的笑,“那日你与我说想要入仕,我便曾想过你的婚事,今日得闲,你同我说,可中意哪样的女子?”
戚申微怔,“不必。我想先立业后思成家。”望着阮鸿修真诚为他着想的笑,戚申心头竟有动容。他一向冷漠,为帝王者,一生只为王权而活。前世,父王从不会给予他阮鸿修这般的慈爱,兄弟手足间也只有争权夺利,不会如阮文越这般信任他,维护他。
此刻,戚申心头做下决心,今后他有了能力重回大邺,不管何种原因,他不愿动这郑国公府一草一木。
阮鸿修只当戚申是含蓄腼腆,“有什么话你不必藏着,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你已及冠,若此时以我郑国公府的名义为你添一门婚事,寻个温婉知礼的官家小姐,对你的仕途也有帮助。”
是的,若他能得这等身份,确实对他的仕途有很大帮助。近日来,同僚之间对他的敌对越加明显,不正是轻视着他如今的身份么。他虽是郑国公府表亲,却到底还是没有一丝血缘的外人。只是,戚申并不愿靠如此手段夺得权势。
“我知叔父是为我着想,但此时我心意已决,叔父可不必再提及。”
戚申答得沉稳坚决,阮鸿修终是道:“那好,若今后你有中意的女子,告诉叔父,我自会为你做主。”
第二日,颜氏接到恭王府派的来人传递的消息,她面庞带笑,收拾了一番便携了些礼品坐上了去恭王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