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皱眉道“不是你的责任。”转而观察左梦庚,觉察出他听到“抵死不从”四字时瞪着饶流波的目光一柔,寻思“这子对流波用情颇深,倒是可以利用。不然捅出今日这篓子没法收场,对我后续安排不利。”想到这里,脸色顺时深沉,刷拉一下拔出了腰刀。
“义父,你这是要做甚”左梦庚大惊失色。
赵当世挺刀跨步,佯装盛怒道“今日本该是与左公子欢庆携手的大好日子,岂料家门不幸,出了慈腌臢丑事,败了公子兴致,也辱没了我赵某的声名。慈寡廉鲜耻之人留之何益,不如一刀一个杀了,落得痛快”网
着话趁着旁人不注意,给侯大贵眨巴眨巴眼,侯大贵会意,大声道“姓侯的给主公丢脸了,甘愿伏法”罢闭上双眼梗起了脖子。
“倒还算条汉子”
赵当世呸一声,挥刀要斩。电光石赫闻言,一起附和求情。
赵当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方缓缓将刀插回刀鞘,沉声道“从今日起,侯大贵不再是无俦营统制,也不再是军总管,接下来移交统权点检院处置。军中一切事务,暂由白旺负责。”一振声又对众壤,“今日事不得传扬出去,明白吗”
如此吩咐完,方叹着气对左梦庚道“公子,这样可行流波这里,是公子的人,发落全是公子家事。”
左梦庚点头答应,余光瞄见花容失色的饶流波,恼怒之情渐渐转为了怜惜,却听赵当世续道“那宴席”
金声桓又咳嗽几声,左梦庚心乱如麻,拱拱手道“见过了义父,酒也吃了,军务繁杂,就不多叨扰了。这里收拾完,先行告辞。”
赵当世点点头道“也好,我让驿长帮衬着些。”
当夜色完全降临时,随州城南门开启,打着气死风的左梦庚等一行人匆匆离去。赵当世站在城楼上,远远看着灯光里颠簸着的马车,紧锁眉头长叹一声。
韩衮问道“主公,老侯闯这一出祸,不会坏事吧”
赵当世一掌排在扶栏上,不悦道“这不争气的东西,险些坏事都一军之长了,还管不住那根驴货,要我怎么信任他正好接着这次机会,送他到统权点检院,好好反省反省”接着背过手,“我给足了左梦庚面子,没破盘儿。左梦庚不懂事,他手下的也懂事。为公,他应该不会意气用事。”
“就怕他心存芥蒂,往后支使起来就不得力了。”
“这一点还需要老庞那里加把劲儿了。希望饶流波还能控制住这子。”赵当世意味深长着道,“对了,老孟那里,你打个招呼,就他妹子的婚事,往后放放。”
韩衮抿唇点头。
离随州城二十余里,夜里雨势逐渐转大,金声桓几次请示要找个村镇歇脚过夜,都被左梦庚拒绝了。左梦庚寒着的一张脸仿佛刚从冰窟窿里捡出来一般,除了公事,任谁也不敢与他多一句话。
苦熬着一夜雨,回到长岗岭时,一行人都淋成落汤鸡。左梦庚却不顾辛劳,次日一早就传令全军立刻南下。
金声桓知他心里难过,实怕他昏了头累及全军,找到徐勇与卢光祖,三人劝道“军资未全,又落暴雨,仓促南下,非明智之举”
“非明智之举那什么才是明智之举”左梦庚脸色和色一模一样,“早定了要南下武昌府,早一日晚一日,有何区别”越越气,嘴唇发抖,“叔叔们的就是对的,我的就没一个对的是这个理儿吗”
“不是,公子误会”
“又是误会我误会什么了我几位叔叔要是不愿意现在南下,我带着伴当自己去”
金声桓扫一眼帐外瓢泼大雨,很是无奈,踩踩脚下,都全是湿漉漉的。在这种情况下行军,就算到了安陆县,军队怕也废了。可左梦庚虽然年少冲动,毕竟乃军队主帅,他真拿定了主意,作为部将,亦不能不从。
左梦庚见三人敛声不语,着实不耐烦,抱上兜鍪就要往外走。徐勇没法子,道“公子,不如这样,留一营兵马在这里,防备四周并继续哨粮,另三营随公子即刻南下。”
“随你们”左梦庚懒得搭理他,大声咧咧着迈步不停。
金声桓三人相顾叹息,紧紧追上去,谁知未及出帐,迎面一人撞撞跌跌跑进帐内,差些与左梦庚撞了满怀。
“高叔,你撞鬼了”左梦庚本来就憋着火,给高进库这么一激,当即就要爆发也似。
高进库却不理会他带有攻击性的言语,涨红着脸道“外围军报,河南、河南”
“河南怎么”听到敏感字眼,金声桓等人同时围了上来,急切问道。
高进库咽口唾沫道“河南败、败了,左帅左帅元气大伤,已经往信阳州撤退”
一言如晴霹雳,在场众人无不惊得呆若木鸡。左梦庚恍惚着倒退两步,仿佛最后一颗稻草被压塌了,突然间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div
蚍蜉传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