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汀抬头瞥一眼，顺着右手似乎有红色液体滴在地板上，一直到白建辉刚刚坐的椅子那儿，连成一条红色的血迹。

“你的右手怎么了？”

“小事儿，被他们剁了一根食指而已，过几天就好了。”白建辉抬起右手，笑的尴尬，“反正你爸我了，剁就剁了吧。”

“就因为你还不上债？”白汀慢慢站起身，隐隐觉出事情的不简单，“你又不是最近才还不上，为什么突然这样对你？”

“别问了，孩子，你好好的就行。”白建辉拧开水龙头，血迹染红了发黄的洗手池。

“是因为我吗？”白汀恍然大悟。

白建辉从身上的衬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缠住还在渗血的手指，眼角弯出一道浅不可察的弧度。

白汀推门跑入夜幕里，留下白建辉一人讪讪的重复着，“元清毅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已经死了。

就在今天下午冲下山崖，围观的人都说他肯定活不了。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即使被白布遮盖，也让白汀在心里觉得畅快，忍不住呐喊。

疯子终于死了。

“汀汀！”

身后传来元迟的声音，虚弱飘忽。

白汀回头，在一片水汽氤氲里，元迟微笑着的冲他招手。

“是你吗？我找你了好久，小迟。”白汀伸出手想搂住他微微战栗的肩膀，却只抓住了空气。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避之不及，远远的绕开白汀。

“汀汀！”恍惚中，元迟扑进他的怀里，吻上他的唇，甜言蜜语淹没于唇齿间，“带我回家吧。”

“对不起。”白汀的视线变得水汽氤氲，咸涩的泪流进嘴角。

“汀汀。”

手指传来冰凉的触感，真实到让白汀迷惑，他收紧手指，握紧这双冰凉的手，嘴里呢喃，“小迟。”

“汀仔？你怎么站在这里……”

迎面走过来的是墨十，推着婴儿车，满脸慈爱。

呵，连十哥你也来凑热闹了吗？白汀心想着，笑的无奈。

墨十身边的女人面色红润，脑后挽着整齐的发髻，身着一件素色水墨旗袍，更显得身形丰盈，她冲白汀笑的端庄，识趣的推着婴儿车继续往前走。

墨十揉着他的头发，“外面这么热，你该早点回家的。”

“十哥，”白汀左右打量着墨十，突然攥紧墨十的胳膊，“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对元清毅下手？”

“你不要乱说，我怎么会对他下手？”墨十甩开白汀的手，神色淡定。

“别他妈不承认，你有多恨他，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白汀狠狠推一把墨十，又冲上去扯住他的衬衫前领，“你不是都结婚了吗？那就放过他啊。”

“汀仔，你是不是疯了？这些话你要是有证据就去告我，否则不要像疯狗一样，在大街上抓住一个人就乱咬。”

“你让元迟怎么办？他已经够惨了，现在连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都离他而去，他只有21岁。”白汀的手指攥的发白，举起的左手拳头挥向墨十的脸，重重的砸下去，“你们为什么不给他一条活路？”

“活路？谁又给我活路了？”墨十的鼻子里渗出血丝，满眼不屑的笑，“活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哈哈。”

“元清毅是自己找的，而且……他的死确实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知道的，我已经想清楚了，想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墨十往不远处的婴儿车眺一眼，想在白汀的头发里揉一把，被白汀躲开，“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你嫂子还等着我，所以……”

白汀扭回头，对上女人端庄的笑，慢慢松开扯着墨十衣领的手，低垂眼睫，“十哥……小迟怎么办？”

“他不是还有你吗？”墨十揽过白汀的肩膀，“希望你们不要像我一样，呵呵，也不是，我该怎么表达？我和元清毅这样也挺好的，放过自己就行。而且，小迟……他来了。”

白汀扭回头，望见元迟就站在人行道的另一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