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三天的路程,因为多了一个晋璜,柳维三人走了四天才到。
这四天,只要柳维给江不尽讲《增广贤文》,晋璜就乖乖巧巧坐在旁边听。还不时说:“卫大哥,你说的真好,比夫子讲的好多了。”
柳维对他摇头,“不要乱说。”
晋璜坚持说:“是真的,我们夫子只会要我们默写,背诵,根本不会和我们解释诗句的深意。”
柳维拿出一个小木板打晋璜的手板心,一边打一边说:“作为学生,你应该尊师重道,其次,在后面嚼人口舌,实非君子所为。”
晋璜瞪着眼睛,活学活用的用《增广贤文》里的句子反驳柳维说:“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
江不尽就在一边看着,一边背诵柳维讲的诗句,对俩人的争执不做评论。
柳维头痛的看着晋璜,他当然知道喜爱说三道四是人之常情,可是在教导时,夫子自然是以最高的道德准则来教授学生,难不成还因为普通人达不到,就降低君子的要求吗?
“《增广贤文》是人情,不是道理。”柳维问道:“人人如此,便对吗?”
柳维提了个问题问晋璜,晋璜果真安静了下来,思考柳维的反问。
江不尽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柳维是他见过的最奉行君子准则的人,比某些道貌岸然之辈好得多。
柳维回过头就看见江不尽温柔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赞赏。
柳维脸红了一下,江不尽总是完全的相信支持他,这让他很开心。
柳维最近觉得江不尽好看了,可能是因为脱离了九方,江不尽的性格更加开朗了一些,少了些拘束,眉眼里总是带着温柔的情绪,表情也多了。
不了解江不尽的人,可能会觉得江不尽总是板着脸,但柳维总能从江不尽的表情里读出特有的江不尽微弱的情绪。
江不尽的情绪总是淡淡的,而且面对柳维时,他的情绪总是正面的简单的,这让柳.想得多.维感到非常舒适。
赶路的日子,虽然风餐露宿,但却是难得的自由,等一入城,一当兵,这样互相依靠的日子便结束了,柳维看着越来越近的乌余城门想。
江不尽看着距离差不多了,就扯了扯小花的缰绳,两人便在离城门不远的下马了。
江不尽扯着马,小花靠在他身边,柳维呆呆的望着他们,这一幅场景,意外的和谐。
柳维很快清醒过来,他和江不尽早就计划好了,所以现在并不慌乱,“记住,以后我就只是卫柳了,柳维这个名字再也不要出现了。”
江不尽浅褐色的眼睛闪过一丝遗憾,他知道柳维这个名字一消失,就表示卫柳的面具将会贴在柳维的脸上,很多年很多年都不会取下来了。
虽然没有听到江不尽的回答,但柳维丝毫不担心江不尽会忘了这件事。
前半生的杀手生涯,让江不尽非常的细致小心,谨慎流淌在他的血液里。
不过柳维放心的最大原因是,他相信江不尽永远不会伤害他。
晋璜正在安抚小毛驴,一转头就看见江不尽、柳维又凑到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晋璜总是觉得自己插不进那两个人的谈话,他们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小秘密。
晋璜凑到小毛驴的耳边说:“他们不把秘密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他们。”
但等柳维叫晋璜过去,晋璜立马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扯着小毛驴跑了过去,丝毫不记得自己之前的愤愤不平。
晋璜把自己的户籍、路引从行李里拿出,跟在柳维后面进了城。
乌余城是边关重城,城墙经过好几次整修,如今已经加厚到40尺,高约20尺,肉眼之内,绵延不绝。
走过厚厚的城墙,三人才算进到了乌余城里。
现在正是子时一刻,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
如今天气稍稍有些冷,所以正午是最合适摆摊的时间。
路边的店都开了,还有不少小贩推着小车叫卖。
乌余与柳维见过的其他城镇区别也不大,繁华程度比不上内陆重城,商贩和商铺都少得多。
乌余因为风沙,所以路面、屋子都堆了不少沙子,比内陆多了不少大气豪爽的边疆气息。
这时,一个高鼻子、高额头的外邦人走过,晋璜眼睛都看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外邦人呢。
“这就是元真人吗?”晋璜扯着柳维的衣袖问。
柳维眯起眼睛,如今这样的时机,元真人是不可能进入乌余的,只怕这是多年前移居到乌余的元真人后裔。
乌余靠近元真地区,大吴建国以来,并不禁止两族通婚,移居到大吴的元真人自然不少,只是现如今战局紧张,百姓对这些移居大吴的元真人带着敌意,他们的日子总归是更难过。
看着那个元真人脸上透出的沉重与小心,柳维了然的叹了口气,“不管他是什么相貌,只要他的户籍是我大吴的,他就是大吴人。”
那个五官立体的男子闻言看了柳维一眼,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埋头赶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