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月份后，气温就一天比一天低，道两旁的绿化带也是焉了巴叽的，跟花鸟市场卖的假塑料片一个样。
“哈欠。”一上身赤裸的小伙子打了个喷嚏，从边上的桌上抽了一张纸，可怜巴巴地看向坐在一旁打字的邵宜，“警察叔叔能给件衣服吗？冻死我了。”
“刚刚准备打架的时候，怎么不喊冷？”邵宜笑了笑按下回车，“下一个。”
蹲在地上的一少年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上前坐在椅子上。
邵宜抬头看了他一眼，挺帅的一个小伙子就是看上去有点拽。
“身份证呢？”
“还没办。”
“名字呢？”
“叶笑笑。”
邵宜抬头看了他一眼小伙子脸上没什么特别表情，更严格地说就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想的，小男孩取个女孩的名。
“年龄。”
“十五。”
一大高个怎么看也不像是15岁的样子，邵宜皱了下眉头。
“我长的比较着急。”叶笑笑又好心地补了一句，“我孤儿。”
邵宜这下真的要发火了，他摔了下鼠标，抬头对上叶笑笑那对没含什么感情的眼睛。
“那把你们福利院院长的电话报来。”
“我流浪儿。”
“小伙子，你再这样我可以再给你加条罪名，妨碍警务工作。”
叶笑笑垂下眼，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我真没爸妈。
邵宜觉得跟这人讲不通，摆了摆手，先让他到一旁蹲着，用力地敲下回车键：“下一个。”
也就是学生打架的事，还没打起来，旁边的大爷见事情不对立刻打电话报了警，然后一群学生被带到了派出所，排的整整齐齐蹲在走道上，等爸妈过来领。
没穿衣服那人还在那里嗷嗷着，邵宜听着心烦，扔了条他午睡用的小毯子给那人。
“谢谢哥。”小伙子快叫唤半小时了，终于有人搭理他，感动的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接到孩子电话的爸妈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一句话没说，先是揪着小孩耳朵，气不过又抬手准备打两巴掌。
“大姐别打孩子啊。”李大海在一旁假惺惺地劝着。
交了钱，领了人，气呼呼把人往家里带，一顿打肯定是少不了的。
“要这是我孩子，我也使劲打。”人都还没出警局的门，李大海立刻转头对邵宜说道。
邵宜笑了笑，掀开泡面盒子，拌了拌，吸溜了一口。
“什么味儿啊。”李大海闻着味走上前，“给我也来口呗，都饿一天了。”
“要吃自己泡去。”
“多大的人了还护食呢。”李大海打开储物柜里面垒着一叠泡面，他拿了款红烧牛肉味的。
拆开料包，倒上开水，找了本书压着，坐到了邵宜边上。
快到晚饭时间，警局里泡面味香味四窜，也不知道谁的肚子唱了个挺响的歌。
“饿了就叫爸妈来接，别老蹲在这儿耗着。”李大海笑了声，还故意把吸溜面条的声音弄得很响。
邵宜乐了，也不知道谁小孩呢。
人都领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叶笑笑一个人蹲在角落里。
“不会真是孤儿吧，到现在都没人来。”李大海看了十点了。
“人才十五呢。”邵宜笑了声，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拍了拍李大海的肩，“走了啊。”
邵宜前脚还没踏出警局的大门，后脚李大海就喊了声：“老邵，你把那小孩也带回去吧。”
邵宜折了回来，走到小孩跟前。
叶笑笑抱着膝盖，头歪着，居然睡着了。
邵宜的手还没拍下去，面前的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往下一压，邵宜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力道又松了。
叶笑笑才看清眼前的人，刚露出的表情很快收了回去：“对不起。”
邵宜甩了甩被捏痛的手：“你力气还挺大。”
“我……”
“得再给你加条罪名，袭警。”邵宜又揉了揉手，“唉，我送你回去了。”
叶笑笑盯着邵宜的胸牌看了几秒：“召警官，对不起。”
“这个字念邵。”邵宜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邵宜按了下车钥匙的按钮，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小毛驴响了两声。
“上车吧。”邵宜把车推了过来回头却发现人不见了，“草。”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叶笑笑跑到一个巷子里才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是奶奶打来的电话。
“喂，奶奶。”
“西然啊，怎么还没回来啊，今天又住同学家吗？”
“准备回来了。”叶西然应了声，他把塞进衣服口袋里的口罩展开又重新戴回了脸上。
“嗯，奶奶给你留门。”
“我带着钥匙呢，您早点睡。”叶西然挂了电话，他晚饭没吃刚刚在派出所没什么感觉，一闻见外面烧烤摊的炭火味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夜宵摊，生意冷清的很。老板坐在椅子上斗地主，见有客人来抬头看了一眼。
“小然又没吃晚饭呢。”老板把手机塞进口袋里，“酱油炒饭是吧。”
“嗯，不要葱。”叶西然边说着边坐到边上的位置看着老板炒饭。
炒饭在老板手里像是要玩出花一样，单手打蛋，颠勺。
叶西然跟看杂技一样看着老板手中的动作。
他又摸出手机点开微博，本想看看有什么新鲜事，手机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一直停留在欢迎的界面。
便又揣回了口袋慢慢等，他把口罩拉下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有电瓶车的远光灯打到他身上，一辆小毛驴停在摊前。
叶西然眯着眼看着来人。
蓝色的……警服。
低头，赶忙把口罩又拉了回去，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来今天真够倒霉的，买个饭都能碰到警察，还是刚刚那个被自己给耍了的警察。
“邵警官，难得看你晚上过来。”老板很熟络地向邵宜搭着话。
“晚上就吃了碗泡面，那东西不管饱。”邵宜说。
叶西然觉得自己在冒冷汗，他的身体也一同变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