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一接到汽车托运公司的电话,下班后准备去提车。
在楼下跟同事们分路后,陈柏听到她去的方向顺路,便说开车载她一程。
严莎就在旁边,笑着看景一和陈柏坐上车,跟他们打招呼:“走啦。”
景一回了个招呼。
车上,陈柏问景一:“你买车了?”
“以前买的,运过来以后上班方便。”
陈柏问什么车,景一答奥迪A5。
陈柏惊了一跳:“比我都开得好。”
景一说是家里买的。
她虽然年轻,事实上并不缺钱。爷爷过世的时候遗产都给她了,但一直在爸妈那里存着。她打算离开海市那几天就已经撒谎要了一半过来,现在卡里有七位数,否则哪敢这么随心所欲干这份贴钱的工作。
陈柏这才考虑到问题:“我看你平时上下班都打车,试用期的工资哪够你付房租和交通费。不如我叫你嫂子给你找份兼职,她们设计部就有很多外包……”
“不用了,我不想再做设计。”
陈柏想说可惜,但笑了笑也没再提。
景一取到车后一路平稳开回家,之前租房子时她没打算自己开车,现在才发觉车子开不进大门,外头的巷子虽然宽,但停下就挡了邻居走路。怎么办?
墙头的红色月季飘在晚霞和她头顶,景一看见几米处有户人家的院子倒是很宽敞,如果她每个月给停车费,那户邻居应该会答应吧。可她不擅长跟陌生人交际,况且坐在院子里的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横,她更不好过去提。
隔壁邻居家的橘猫又在她院子墙头挠花,红色花瓣簌簌落了她满头。
顾桂云吃过晚饭牵着一只田园犬散步,景一见到救星,忙打招呼:“顾阿姨,出去散步啊。”
“这是你的车子,停不进去?”
景一点头:“您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景一想起顾桂云的院子就很宽敞,“您院子里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但是得收钱,我们签合同时本来也没写提供车位。”
景一说行。
她将车子停进顾桂云的院子,交完钱从两座院子中间的门回家,顾桂云也跟在她身后,看着微信转账说:“我给你打个收据,打好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
“这是要的。”
景一掏钥匙开门,顾桂云还没有走,她问:“顾阿姨,你还有事?”
“哦,我来摘个西瓜回去。”
景一见她推开花簇下的那扇木门进去,她来住了这么久只以为门后是菜地,没想到还有西瓜,景一跟过去看。
顾桂云体态微胖,行走时泥土地里一步踩出一个脚印。景一从没走过这种泥巴地,一步步都踩在了顾桂云的脚印里。
顾桂云回头见景一又生疏又好奇的样子,她眼里有惊奇的光,清澈闪动。
“你也想吃?”
景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来看看。”
顾桂云拧下一个大西瓜,抱起来时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裂响,西瓜熟透,自己裂了。
景一望见鲜红的瓜肉,这时才被勾起食欲。
“我也想吃。”
“两块钱一斤。”
景一点头:“好,我都买下来。”
顾桂云抱着西瓜回她的院子,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两份收据,一份是停车位,一份是这块瓜地。景一说地和西瓜她全都要了。
她还蹲在瓜地里,顾桂云将收据递给她,景一伸手接过,指尖的西瓜汁染红了手里的纸条。
她拧下一个西瓜说送给顾桂云,顾桂云不要:“地已经租给你了,我不要了。”
景一笑了笑,也没再劝。她觉得房东阿姨挺好,至少不跟她谈人情,能用钱解决的事何必麻烦人情。
人情本来就不值钱。
她蹲在地里啃完半个西瓜,本来不想在地里啃,是伸手碰到的瓜自己裂开诱惑她吃的。
橘色晚霞从墙头花簇上静静洒下来,衣服被西瓜汁染上了,景一抱起剩下的那半个西瓜回屋,锁好门上楼换衣服。
夜幕降临时,景一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能看见窗外夜空里挂满星辰。她无聊时还是会习惯性地去翻插画集和带来的一些画册,这已经成为她的习惯,因为总能在一些画里联想到设计灵感。
可她现在已经不做设计了。
她想起什么,起身回屋拉开抽屉,翻了几遍才找到上次丢进去的那只耳环。
它不叫公主方,它叫迷梦精灵。
公主方是梵郁剽窃了她的作品后改的名字,这也不是一颗简单的钻石,它藏着她的公主梦。
她找到专用放大镜,镜头下,这颗2ct的莫桑石里别有匠心,不是寻常的八心八箭切割,它内部被磨平,极精细地切刻出一个长着鹿角的公主。
景一扬起唇,放下放大镜,拿起一块绒布温柔地擦拭耳环上沾的油脂。
她其实很想把这只耳环丢掉,但又舍不得。
她找到绘画本。
本子里夹着很多幅画,每一幅画都是她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