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不算长。
天一亮, 晚上的阴寒冷气就都被炙热的阳光一扫而尽。
即便是清晨, 也让人感觉灼热。
木屋能遮挡半点阳光, 却挡不住被沙尘卷来的热意。
音树就是被热醒的。
不过因为昨天睡得太晚了, 她现在也仅仅只是被刺得睁开眼而已,还有些迷糊,不算特别清醒。
音树伸手揉了揉睁不太开的眼睛, 却发现手臂似乎被什么紧紧拽住,根本抬不起来。
音树抬眼,半睡半醒地看过去。
入目的不是棕黑的木头, 而是冷白凌厉的下巴尖, 她懵了懵,再往上抬一抬眼, 是清晰可数的纤长睫毛。
……
睫毛,下巴,人啊。
仔细看清楚脸。
是原宪?!
音树大脑停滞思考半秒钟,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正巧,睫毛的主人在睡梦里动了动身,修长的手将她抱得更紧。几乎是亲密无间的距离, 音树都能清晰地听见他平缓的心跳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音树心跳一紧, 动也不敢动了。
她怎么睡到原宪身边了?
她记得昨晚上自己安安分分杵在好远的地方, 然后闻到一种奇奇怪怪的草香, 再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可她记得自己离原宪没这么近的啊, 即便睡着, 自己应该也是在边边角落里,怎么会和原宪滚到一起去,睡到他的怀里,还和他裹着同一件外套。
究竟是她的睡相差qaq
还是堂堂一个指挥官有抱洋娃娃睡觉的怪癖?!
音树睡意全消,木着眼睛呆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这样子不是个事,趁着原宪还没醒来,她决定从缝隙里钻出去。
然而,原宪之前就离得很近,刚才一动身体,现在就抱得更加紧了,压根找不到一丝缝隙。
音树失败了。
找不到缝隙,就只能把他的手挪开了。
音树一边小心翼翼地挪着原宪的手,一边希望他这会儿别醒来。
因为现在这动作仪态,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她像是被原宪捆绑在身边,两只手都挺难动弹,想要去弄开原宪,只能背过去艰难地推他。因为动作实在太考验人的柔软度,音树不得不往前倾,此刻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原宪身上。
她的初衷并不是这样,可又不得不这样。
今天也是超难的一天qwq
音树努力地掰开了的原宪的一只手,正准备逃离犯案现场,却发现自己的腿也被缠住了。
而且位置有些尴尬,将近在大腿根地方了。
音树:“……”
她如果不动,就只能一直在这里尴尬地坐着。还要特别清醒地感受奇奇怪怪的感觉,而如果动,就只能去掰原宪的那什么了。
qwq到底为什么一个威风堂堂的指挥官,睡着以后会有抱枕头的习惯啊!
音树感觉到的尴尬又多了几分。
而且木房子有些矮,她坐起来的时候只能半低着头,一时半会儿还好,低得太久了,脑袋晕乎乎的。
音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放到中间,准备让这有些暧昧的地方出现个缝隙,她好乘机快速溜出来。
柔和的劲好歹打开了一点儿缝隙,然而下一刻,原宪转了个身,刚开的缝隙又合了起来,而且这一回,姿势更加怪异。
音树:“……”
天亡她也!
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觉得不能半途而废。不就是更加艰难嘛,她也不定要坐着,悬空半弯腰,照样可以溜出来,一样又是条好汉。
音树再次伸出正义的手。
手才放进去。
下一秒。
“你在干嘛?”
猛然出现的凉薄声音,带了些刚睡醒的不耐与倦意,落到音树心上,却像是晴天霹雳。
音树当场惊住,悬空的腰被吓得使不上力。
整个人直接往下倒。
整张脸贴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她听见了一个些微低哑痛苦的呻/吟。
音树:“……”
她脸朝下,所有视线都被遮挡,只能听见黑暗中男人压抑着的痛吟。
很低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又十分明显。
音树想抬头。
却感觉唇碰到的不知名物体,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
她后知后觉,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说来惭愧,是她生物课里见过骨骼图,却从没有见过实物的东西。
音树整个人像是被扔到了油锅里,红汤麻椒牛油锅底,她被烫了三个来回,全身红得不成样,她迟迟地缓过神,又羞又恼又心虚地爬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您……你还好吗?”
原宪一直没有吭声。
音树也不敢抬头看他。
等了半天,原宪还是没说话,音树也有些难捱。
她犹豫了一下,迟疑而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是看你腿压我身上,想给挪开来着,然后忽然醒来,我,我就吓了一跳,然后就……”
刚才的事情,别说讲出来,音树都有些不想回忆,太丢人了,一定是史上第一丢人事件。
她抿了抿唇,转个话风。
“我不是故意的,您,您有没有受伤?”
她没有见过那玩意,不过也知道男人那个地方应该是最脆弱的。
而且虽然她脸上有些肉,可是这样直直撞上去,力道也不轻。
这万一撞出什么毛病……
指挥官是个好人,不会滥杀无辜。
不过音树觉得,就算他是个好人,他肯定也不会放过让他不/举的人。
生活真的太难了,早上一醒又是胆战心惊的一天ε=(′ο`*)))
四下静谧,唯有很轻很浅的呼吸声。
音树整个人崩得很紧,等着原宪说话。
可原宪只是。
“唉……”
这种声音。
难道真不行了?!
音树慌得一批。
后来连风都停了。
原宪像是在休整。
过了一会儿,木屋里才传来半点喘/息声。
压抑,分不清痛苦还是低哑。
音树……
音树本来还想说让他把腿挪开来着,现在就更不说这事了,头往下垂了又垂,看上去都像是要塞进咯吱窝里,整个人都往害怕得往后退。
空气里却传来一声冷淡的话。
“你想再来次暴击?”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音树总觉得冷淡里好像还带了点其余的意味。
她听不出来。
但原宪这话一说出口,音树就是真的不敢动了,连挪一下腿都不敢。她又不是男人,也不知道那玩意被碰到是什么感受,说不定就是不能被刺激,然后一动就二次受伤。
搞不明白,音树只能安静如鸡。
“指挥官……”
木屋外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音树抬头。
门口站着的钦州,黑眸锁在他们俩奇怪的姿势上,然后要说的话就丢在了半路。
啪哒的一声。
原生态木质拐杖都掉在了地上。
声音清脆,音树又像是被雷震了一下。
她仔细看过去,钦州的黑眸里满是不可置信,看着她和原宪……就像是在看一对那什么似的。
完了。
又是这样,又是那样。
今天早上算是把她的人都丢光了。
音树是真的不想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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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了木屋,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度过那个奇异早晨的。
虽然是无心之失,但也的确丢人丢到家。
那段记忆,音树只想抹杀,不想回忆。
偏偏两个当事人还都在她旁边,想要离开沙漠就不能远离他们,音树咬牙低头,决心退后,惹不起她就躲,躲得越远越好。
“白天也会有蛇的。”
前面走着的人停顿了一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
薄凉的声音飘入音树的耳朵里。
蛇!
为什么又是蛇!
音树真觉得进退两难,特别难特别难。
想着那些危险动物,音树还是挪着身体往前去,到差不多和他们并肩的地方,然后继续低下头,很低很低,当个缩头乌龟。
好歹也在一条水平线上了。
原宪没再说什么。
旁边站着的钦州一路上都木木的,现在听见这句话倒是愣了下。
沙漠里有蛇也不应该有这么多蛇吧。
再想起今天早上看见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