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很快结束。
特令营的第一天在晚饭后结束, 所有同学返回自己的卧室进行休息, 音树也不例外。
转身离开小餐厅, 音树走前还能感受到身后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不过她习惯了。
自从知道她和指挥官住在一起后,这种炙热的视线就再没有离开过了。
音树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和身边忽然有个普通人同学, 机缘巧合下和爱豆本人住在一栋房子里一样。
大家都是普通人,对于和爱豆同/房这样的好事,大家肯定会想, 怎么就轮到她轮不到我呢, 肯定会羡慕嫉妒恨。
道理音树都懂。
不过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
讲道理嘛!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是可以,谁想和陌生男性住在一块!要不是房子里的灯坏了,她也不想和自己一个人住的好吧!
当然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说多了还要被人家觉得矫情。
音树没有去解释辩驳, 默默承受着这种无人知晓的、生命之不可承受的重量, 左转右转照回到套房的路。
最终站在门前。
望着冰冷且严实的金属门。
又要面对半生不熟的、超冷酷的、气场超强大、小孩见了都要怕的男人了。
音树低下了头。
“唉。”
“怎么了?”
她就哀声叹气了一下,耳畔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音树被吓得两手缩在一块儿放到胸前。
她一激灵完, 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侧头一看, 黑色的军装, 是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原宪。
为什么!这个大BOSS神出鬼没!还总是在她特尴尬的时候出现!
被人抓小辫子, 炒鸡恐怖的呀!
她不被掐死也迟早有一天要被吓死。
原宪微往后站了站, 半倚着墙, 像是没看见她的一激灵, 声音清冷有些低沉。
“站在门口不进去?”
……
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不想进去呀。
人家好心好意分房间给她住, 她要是说不想进去,那就是嫌弃,得多尴尬。
而且,面对正常人是尴尬,面对原宪这种位高权重的人,说不定直接是死路一条。
他声音低哑,其实没什么意味。可低沉时微微凉的感觉,音树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初见。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他杀了人的。
看见自己的好心被嫌弃,脾气再好的人都会生气。
原宪生气,会杀人吧……
音树小指轻抖了一下,眉眼垂下去,胡思乱想找了个借口说:“……我在找卡。”
原宪低眉。
小姑娘的口袋很浅,只能装得下半截卡,剩下半截就显露在外面。
银白色,在灯光下十分显眼。
在说谎呀。
不想和他住在一块儿。
到底还是疏远。
得想个办法,让她自己靠近才好呢。
心灵不可以的话,身体也可以。
原宪低垂的蓝眸添了几分幽深,他轻扯了一下唇角,当做没有看,挪开了目光:“找吧。”
音树:“……”
!!!w(Д)w,为什么不能开一下门啊!
她从兜里直接把卡拿出来那不就露馅了吗。
然而身后的原宪是真的一直没有动静。
虽然不说话,但感觉就像是她不开门,大家就一起别进去的样子。
明明他也有身份卡的。
怎么这么不解人情……
虽然没人看见,可两个人傻乎乎地站在门口也不像个样子。
音树好纠结,想说自己找不到,可一抬眼,她就退缩了。
站在旁边的原宪正微微低着头,碎发遮掩住他的脸色,整个人却仍旧似刀锋冷冽。
音树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要说话的话,全部说不出口了。
好,好吧,他反正也不需要人情味的样子。
音树低头了。
她想了想,决定做个样子,左翻右翻,皱着眉头翻半天,然后才从口袋里把卡给拿出来,特别惊喜地说。
“啊,原来在这里呀。”
原宪半倚着墙,观赏她的表演。
故作生疏的演技,状况百出,别人做出来是做作。
音树做出来,那就是可爱了。
啊,他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连伪装的时候都这么可爱。
音树觉得自己肯定不是当演员的料,这出戏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偏偏唯一的观众还目不转睛,弄得音树整个人都不太好。
不过演都演完了,就当她是影后吧。
音树硬着头皮走下去,拿卡把门刷开,往旁边退了两步,“您请。”
原宪唔了声,“你先进去吧。”
音树:“???”
难道他搁这儿杵着就是为了看戏吗!
早知道她就去趟洗手间再出来也不用找钥匙了,这样大家就都不尴尬了嘛。
音树欲哭无泪,心里有苦口难开。
可她得罪不起,总不能指责人家站门口不进去吧,她还是先走为敬……
音树试探着说:“那我先进去了。”
原宪应了一声:“嗯。”
他嗓音很低,低沉到不是凉薄的感觉了,气息似乎有些弱。
有些奇怪,发生了什么吗?
音树往房间里走去,削细的手指紧紧捏着身份卡。
没忍住,还是偷偷抬头瞥了一眼。
匆匆一眼。
她看着,这位指挥官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也许是因为常年不出门,原宪的肤色一直都有些苍白,但还算健康,没有白得跟刷了粉的墙一样。可是现在,他整个人白得都不太正常。
音树就那样匆匆一瞥,都能发现他不正常。
此刻他不仅脸白了,连带着薄唇也有些发白。
这、这是病了吧……
院长妈妈从小就教她人要有爱心,要善良。而且原宪好心分她房间住,之前还给她撑腰,再之前还给她漂亮衣服。
音树想了想还是侧过头:“您还好吗?”
一二三,叮咚。
原宪心里的钟在最后一刻敲响。
如他所料。
果然回头了。
算无遗策的原宪心情不错。
他心里继续计划着时间,抬头看向音树时皱着眉,清隽的脸显得十分虚弱,然后特别固执又冷淡地说:“我很好。”
音树被他的模样吓了一下。
脸都白成这样了,怎么看也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不过音树也不想拆穿人家。也许强者都有一个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弱点的怪癖,不想让人看见他们虚弱的样子,免得折损了颜面。
音树一点就通,立马点点脑袋,“好。”
她琢磨着自己还是早走比较好,免得耽误了原宪自己吃药。
她蹑手蹑脚地转过头,准备往房间里去。
坚强、自立、稳重、强者人设get成功,达成第一个目的原宪看着女孩小心而乖巧的背影,薄唇微抿,拿出第三粒药吞下。
音树还没来得及往房间里走几步,就被身后忽然传来的巨大声音唤停脚步。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直/挺/挺地砸在下来,震得安置在墙角的柜子都颤了颤。
音树以为是军舰上什么人在搬运武器。
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啊,也不对。
音树低眉垂首,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
她走近两步。
似乎。
是原宪。
之前还半倚着墙的人,现在竟然直接双目紧闭躺在地上。
音树:“……”
这病得这么严重的吗?!
因为原宪正好卡在了门的中间,金属制的门怎么样也关不上。冷风从大开的门里闯进来,房间空空荡荡、除了风声以外,没有任何声音。
音树感觉有些冷,还有些慌。
怎么说。
虽然原宪不想让她知道他得了什么毛病,但现在都直接倒下了。她就算再怎么样听人家的话,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吧。
何况,让一个病人在地上躺着,怎么看也不像人干的事。
而且还挡住门了。
音树想了想,还是又挪了两步,走到原宪的旁边。
男人躺在地板上,黑色的碎发凌乱的覆在耳畔,平常锐利的眼睛紧紧闭着,没了冰雪似的寒气,他整个人便显得柔和许多。
柔和得让音树止不住晃了一下神。
其实。
原宪好像也并非总是那样的不易近人。
除了第一回见面,他好像都比较随和,而且还会帮助别人,并没有书中那样的狂暴?
虽然人是冷了一些,但这张脸是真的很完美。
年纪轻轻就是指挥官了,他肯定是个很优秀的人,这样的人,如果……
躺在地上的原宪眉毛皱了一下,很低哑的带着些痛苦的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来,打断音树的胡思乱想。
……
她在想什么?!
居然觉得一个大BOSS温柔?她今晚必瞎无疑。
而且无论怎么样,这人也和自己没关系。
所有的随和都是偶然的怜悯,高高在上的人和她平凡的生活完全不搭,再怎么温柔,都与她无关的。
音树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脑海里推出去。
她伸手,想去看看原宪的状态。
纤细的手还没来得及帮助观察,直接被原宪握在了手里。
然后咬了一口?!
“啊,嘶。”
指挥官这不是狂犬病吧!!!
音树整个人都懵了。
原宪却收回口与手,又躺回到地上。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就如同刚才只是诈尸一样。
……
音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病。
不过她觉得不能和病人计较,特别是非常有可能得了狂犬病的病人。
音树低头看了一眼,没多大事,还好没出血,只是短暂的一口而已。
她忘了狂犬病会不会相互传染了。不过还记得要打好几针疫苗,那感觉她现在都记得,特别特别疼QWQ,现在没出血就肯定不会被传染。
而且看不见血色,音树就可以放轻松了。
音树再挪近了一点点看向原宪。
原宪在刚才那短暂的诈尸后,又重新归于沉静。
他紧皱着眉头,看上去昏迷得也不安稳,十分痛苦的模样。
刚才可能就是太疼了,然后才会握住她的手,又咬她吧。
有点可怜的样子,音树决定不和病人计较。
应该不会醒了吧。
音树松了一口气,伸手想去将他弄起来。
原宪却忽然传出一声低哑虚弱的喘息。
……
音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好恐怖!她以为指挥官又发病了!
不过过了一会儿,又没有动静了。
音树再次向前,按着裙子,半蹲下去,近距离看他。
原宪眼睛闭得特别紧,眉头皱得也好紧,看上去还是挺难受。
病人不该躺在地上。
音树想把他弄起来,最好弄回房间去。
可是这么大一个人,她也背不动啊。
她想了又想,观察着这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截小指,戳了戳原宪的肩膀:“指挥官,醒一醒。”
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看来是站不起来,只能背着走了。
音树没有办法,垂眸咬牙,试图将原宪给背起来。
然而她的绵里薄材,原宪无动于衷。
……
好艰难。
背是背不起来,这辈子也背不起来的。
音树试了好几回,背他、扛他或者是想把他扶起来,可都没有结果。
太重了一点叭qaq
看上去也不胖啊,怎么这么重啊,男生都这么重吗……
音树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缓了一会儿才缓过劲。
缓过劲了又开始想怎么样才能将原宪拉回房间。
背是不可能了,扶也扶不起来。
总不能拖回去吧。
拖回去。
拖。
……
音树想明白了。
拖进去吧。反正人也是睡着的,醒来也不会记得的。
她哒哒地跑进房间,拿了一床被子出来,准备给原宪裹上,然后拖进去。
就在音树将威风赫赫的指挥官裹成春卷,正准备上手拖进去的时候,原宪那双虚弱着一直紧闭的眼睛忽然就睁开了。
一双蓝眸就这样直晃晃地进入音树的眼里。
是很惫慵、很纯粹的那种蓝。
音树怔了一下。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睁开了?!
睁了!
他醒了!
音树被吓得手一松,指尖捏着的半寸被子直接往下落。
恰好盖住那双似乎勾魂夺魄的眼。
音树回神松气,连忙手忙脚乱地将这半截被子拿起来。
看着面前被裹成春卷的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头,明明是干好事,可面对这种目光和这个人,音树总有些慌。
“您醒了啊……我,我看您躺在地上一直不醒,我想把您弄到床上去,然后又背不动……”
春卷原声音照样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