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临近年关，忙碌成为了人类的常态。

顾谨名在集团和公司都有任职，一到年关工作爆棚，光是辗转于各个分公司坐镇年终汇报就排满了整整一周。加上密集的各类饭局，虽然用不上顾谨名喝酒应酬，但还是有推脱不掉的宴会需要出席。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王羲和几乎都只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看见过顾谨名披星戴月工作的身影。平日里，二人就像有时差的异地恋情侣，珍惜一分一秒的时间迅速地发点甜蜜的小情绪。

不过还好，王羲和从小就习惯了临近年关独自一人在家的日子，所以过年意识十分淡薄。在英国的几年，他甚至有好几次都没意识到过年，年就悄悄地溜走了。而这次是王羲和回国后的第一个年末，他也终于迎来了自己工作最复杂艰难的时刻。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地调查一个公众人物，就像百科上那样，随便找些生平和奖项。但王羲和万万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拥有着平淡人生的十八线小明星，居然能在危险的互联网上不留一点痕迹。

“就连小学的三好学生都没有得过吗？”王羲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真是不可思议的无聊啊。”

顾谨名不在家的这段日子，王羲和成功上位，霸占了书房，还装模做样地配了副眼镜框用于沉思。

不过这样的精英模仿收效甚微。王羲和陆陆续续交过一些资料，但对方不断追钱，意思是要追查到底了。眼看离截止的月底只剩三天时间，王羲和的资料文档除去无聊时脸滚键盘的杰作外，几乎没什么有营养的信息。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连粉丝团都是买的，却还能在娱乐圈吃上饭呢？”王羲和看着收集的那点信息，心里满是想要付钱违约、享受收工的烦闷。

“算了，做事情还是有始有终好了。回去啃啃老吧。”

王羲和哀叹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闷闷不乐地披上外套，拿好钥匙。铺了一地的纸质资料被他随意拢了拢就收进书包，丝毫不在意顺序。

“如果顾谨名在，估计又要吐槽我这么放纸会卷角了。”王羲和打着围巾说道，“他最看不得东西放得乱七八糟了，啧啧，这种精英人士的强迫症真是麻烦。”

说完，他又努力地把卫衣的帽子从大衣里拔出来，整理了下发型，“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我在家里呆的都要长草了。大家都那么忙，真是没意思。”

分明是抱怨的话语，但他心里却又升起了一丝甜蜜。他带上门，又拿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今晚我去我爸那儿说点事情，跟阿姨说了放假一天，你假如回来得早就自己解决一下晚饭好啦。”

发完消息，王羲和心里又有些懊悔。明明二十分钟前才和顾谨名打过电话，对方还专门交代了一会儿要开会，晚上有应酬不能回来吃饭。自己却又上赶着发了这么一条微信，显得心里有多盼望顾谨名回来似的。

像座望夫石。

没有灵魂。

王羲和一边还在怪自己不太聪明的反应，一边却又在听到回信铃声后迅速地点开手机，生怕错过了一秒“正在输入中……”的反馈。

“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比心.jpg】”

王羲和高兴了。

他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没来由的快乐情绪是因为顾谨名随手发送的一个小爱心。

一定是因为他突然想到，像顾谨名这样行走的严肃氛围制造机，明面上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主位看着手下的人在年末股东大会上一个个发言，暗地里却在偷偷地使用这种小女孩发射小爱心的表情包发微信聊天。

太反差萌了。

王羲和随便幻想了一下顾谨名在大会上偷偷摸摸玩手机的画面，快乐就根本刹不住车般地奔腾而去。

不过王羲和猜错了一点。

顾谨名现在并不在公司主持大局，而是在兵荒马乱的顾家，听着顾妈妈一顿暴躁地痛苦流涕。

“你好好教训教训你爸，没事有事别老怀疑这怀疑那的。闲得发慌就去认真地工作，别瞎诬陷我。我只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而且，就凭你妈这个身份，追个星还要跟他先做个企划书才能往外支钱了？说出去我都嫌丢我们顾家的脸。你隔壁李阿姨上高中的女儿追星都不用和她爸妈商量，我，一个成熟的家庭主妇，花了点钱就要被你爸质疑来质疑去的。”顾母发了会儿脾气，又自怨自艾起来，“想我也为顾家辛辛苦苦操心操肺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爸现在……嘤嘤嘤……”

此时，顾谨名已经听了一个小时循环的嘤嘤嘤，再次听回来只觉得头疼。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父亲，他摇摇头，出声打断道，“妈，爸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你问他！”

顾谨名看着一个沙发两端的父母，只觉得无奈，却还是尽心尽力地当着传声筒的角色。他努力暗示着，“爸，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顾同志混迹商界多年，自诩一双慧眼，把人心看得明明白白。他清清嗓子，正襟危坐。

“首先，你告诉你妈啊，她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没必要在这儿哭天喊地的……”

一时间，顾母的眼神又犀利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