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麒一怔，转念一想，也是，齐羽以前在情报局也曾参与过对天启计划的调查。

叶云麒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潮起伏，转头看向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色，目光渐渐陷入回忆。

当年那声仿佛惊天动地的枪响洞穿驱散了黑暗，灼.热的剧痛生生拽回了他即将被吞没的意识。

犹然记得他醒来的那一刻，恐惧的余悸还在胸膛里震动，朦胧中，对面那个举着枪的身影不期然地映入了眼底，从此便像刻在了心底，挟着那声震荡灵魂的枪响，在他无数次午夜梦魇时，闯进他恐惧脆弱的心里，驱散黑暗，重还光明。

“谢谢你！”

他开口低声道，发自心底的这声道谢，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千钧的力道，真挚，诚恳。

以前他跟齐羽的交集并不多，在学院的那10年，和他的碰面都是在每年的综合评比赛场和大型模拟训练场上，他们作为对手比试。后来他进入情报局，又跟他做了四年的同僚，也一直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私下里没有说过几句话。对于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一直很欣赏与佩服，从未想过深交。但齐羽六年前在他濒临沉沦时救下了他，这回当他在无助中挣扎时，又一次赶来救了他。似乎每次都是很自然而然做出的举动。完了后默默离开，就如当年，他从昏迷中醒来后没两天，就被军部匆匆打发去了索柯要塞，六年来再没有见过他。所以这声道谢也是为六年前的那次。

此刻吐出这三个字后，心里陡然很畅快。身旁却一直没有传来回应，他忍不住看了过去。却见齐羽绷着脸看着前方，黑眸莫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压根就没听到他这声道谢。

他从没有见过这个人这样的神情，在情报局的那四年，不多的印象中，这人总是眉眼含笑，挟着三分戏谑三分风流三分邪魅游戏人间，如玩世不恭的浪子。再不就是收敛了笑意的眉眼如刀剑，正经严肃地带出三分戾气，狠起来令自己人都退避三舍，完美地诠释出了作为王牌特工的两种极端特质。

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看他这凝重的样子，便猜测是不是跟昨晚的事情有关，“林和许薇都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齐羽叹了口气，这时车行驶到了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等红灯，齐羽转过脸来看他，“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夹着叹息的低沉话语让叶云麒一愣，听出了一丝担忧。齐羽的目光很深，像是要把他看进心里，叶云麒下意识地垂眸避开。他知道齐羽指的是什么，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对他说这个话了，一股暖流涌进心田，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齐羽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色，唇上都是细小的血痂，心里微微疼痛。昨天他在仓库找到昏迷的叶云麒，看到他湿淋淋地一动不动地蜷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咬得鲜血淋漓，心脏差点停跳，伸出手时都怕触到的是一具尸体。

现在想想还是很后怕，夏尔医生跟他说的那些话，云麒以后还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他真的不敢去想。

“如果可以……”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他受伤的唇。

叶云麒一愣，看着他的手伸过来，不自在地往后躲了下避开，对他这过于亲密的异常举动心中诧异。

齐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手，看到他眼中的诧异与疏离，目光微微一黯，歉意地冲他笑了笑，转过了头。

“怎么样你，”他很快恢复如常，笑吟吟地问，像跟好友搭讪般，“对新的工作单位还适应吗？”

“嗯，还好。”叶云麒回答，他蓦地想起是这个人和雷安为自己争取来瓦兰的机会，胸膛里顿时涨满了感动，“谢谢你啊。”

齐羽看了他一眼，绿灯亮起，他重新发动了车。“谢我什么？”清柔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

“谢谢你在查尔曼元帅面前为我开脱，”叶云麒轻声说，他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目光淡然如水，“你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也应该知道在索柯要塞发生了什么，还愿意这么帮我，从小到大，除了雷安，也就是你这么对我了。谢谢你让元帅给了我这个为自己争取的机会。现在的这个工作环境我很喜欢，同事们都很好。我还见到了表妹欣然，她跟我说起了姑姑还有小时候的一些事，这个地方让我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定与充实，这应该就是叶落归根的感觉吧。”他恬淡的脸上绽开一丝舒心的笑。

齐羽眼神微动，没有看他，“你只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会真心待你，不要那么被动与悲观就好，以后……”他顿了下，微笑，“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了吧。既然你这么说，不做朋友不够意思啊。”

“嗯，”叶云麒心里舒畅，感觉自己跟齐羽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来到瓦兰后，他的生活似乎完全变了，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展开，亲情失而复得，还收获了友情，昔日这个若即若离、他一直欣赏的对手，也有了可以深交的机会。

齐羽转头看了看他，见他脸上焕发的神采，勾唇笑了笑，“说起来，瓦兰可是你的家乡，什么时候尽下地主之谊呢，”他冲叶云麒眨了下眼，“毕竟我可是帮了你这么多回，只一句谢谢可不够诚意啊。”

“好，没问题。”叶云麒笑着答应下，“等哪天闲暇得空了，我约你，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随你。”

他这句表示友好的大方话，听到某人耳中，却不是那个意思了。齐羽心一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替他换衣服的情景，当时事态紧急，他一颗心都揪着，牵挂着昏迷的他，压根没有心思去想别的。现在回想起来，身材还真不错，肤色很白，不是女孩的那种白，而是透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光洁紧致，手感挺不错的。肌肉匀称，每一根线条都精密流畅，仿佛上帝精心打造的一具完美的人体模特。

他想着就有点口干舌燥了。“哦，想做什么都可以？”他反问了一句，含着笑意的嗓音加重了做字，还略拖了一下，带着意味深长的暧昧。

叶云麒自然不知道这家伙此刻的脑子里正在怎么意淫他，而他对这方面还停留在懵懂阶段尚未开窍，压根想不到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歧义，所以也没有听出来对方话里的调戏，点点头：“嗯，随你。”

齐羽忍不住转头看向他，对上那双清澈明净饱含着真诚与友好的眼眸，顿时罪恶感涌了上来，他转过头，暗暗地叹了口气，把满脑子不干净的想法都拍了出去。

急不得，现在还没有成熟呢，不能吃，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