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在山路上行驶的飞快,把身后张牙舞爪的高大树木远远抛在身后,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竟也升起袅袅炊烟,在半空中缭绕不息,召唤远游之人归家。
顾琅把脑袋靠在车窗上,崎岖的道路让大巴有些颠簸,震得他的脑袋有些发麻,可他却无暇顾及。道路两边不断倒退的景象将他的思绪拉向远方。
远方那个爱的小窝里是否也有人翘首以待,是否有人围着那条不伦不类的粉色小围裙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只等他推门进去,笑着对他说一句:
你回来了,快来吃饭,都是你爱吃的。
先去洗手,看你脏的。
想着想着眼前就氤氲出一层水气。
小时候家里空荡荡的,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和陈阿姨,陈阿姨是他家保姆,从小就待他很好,就像是亲儿子一样。可再像终究也不是亲的,陈阿姨乡下的亲儿子病了,她辞职回了老家,陈阿姨事无巨细把家里的一切都打点好才安心回了老家。
夏日常伴有雷雨,风大雨大,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回响着狂风肆虐的声音,仿佛要吞噬一切。
顾琅与新来的保姆不熟,更是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大人的世界他不懂,但他知道不能惹恼大人,否则他就会被孤零零的抛下。
凌晨就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闯进了他的生活,自此强硬的霸占了他的余生。
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会牵着顾琅的手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尽管那个小男孩自己也吓的瑟瑟发抖。
两只手一牵就是二十多年,从五尺微童牵到而立之年,顾琅也从攥着凌晨的一根手指到握着住他的手,直到十指相扣。凌晨牵着他走过寒来暑往,走过花开花谢,直到走入婚姻的殿堂。
时间飞逝,物是人非。但顾琅却觉得自己手上的温度没变,还是那么灼热,像是要把他烤化。
“顾哥。”
顾琅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小刘那副幽怨的模样,两只眼睛里写满了生无可恋,活脱脱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狗。
“怎么?被女朋友甩了?”
“首先我也得有啊!”这句话严重伤害到了刘庄同学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以及他作为吃狗粮专业户的尊严。
“东篱下提档了,明天早上八点开始现场直播,咱们没法回去了,现在就得去现场,不然明天一早准来不及。”
顾琅一愣,他没想到《东篱下》偏偏会在这个时间提档,在他马上要到家的时候提档。
“为什么?”顾琅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敛进那双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眸中。
“听说是菠萝高层的意思,有钱人的心思谁知道。”小刘道,“顾哥,那咱们是直接去现场还是……”
《东篱下》的拍摄地点在南方乡下,位置比较偏远,一路上怎么也得七八个小时。
“直接去吧。”顾琅话音一顿,“如果你有事就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去也可以。”
“我咋能让你一个人去呢。”小刘果断拒绝。
顾琅“嗯”了一声,又重新靠回车窗上,脑袋被震得发疼,里面更是一片混沌。被抛在车后的炊烟被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晨是菠萝直播的当家人,菠萝直播的所有大事小情都要经他的手,《东篱下》的拍板定档也不例外。顾琅不知道为什么凌晨在明知道他要回家的情况下没有任何预兆的将节目提档,但他知道两个人又没法见面了。以前没觉得怎么样,刚刚通过电话后顾琅一直在心里盼着,结果还是没法见面,这次还不知道要多久。
或许这都是凌晨存心的吧,或许凌晨根本就不希望他回去。
顾琅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凌晨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顾琅的人,他知道顾琅慢热,知道顾琅不喜欢参加综艺尤其是直播型真人秀,可他还是利用职务之便给顾琅安排直综。顾琅每参加一次都会被推向风口浪尖,甚至因为频繁被菠萝直播邀请得了个“菠萝亲儿子”的名头,他也因此成为观众观看综艺的扫雷对象。
顾琅没想到凌晨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继续邀请他,更没想到凌晨竟然连家门也不想让他进了。一时间“劈腿”“出轨”“找小三”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他越控制着自己不要想,那些念头就越往外冒。
终于,经受不住折磨的顾琅戳开了凌晨的微信界面。此刻他才发现,凌晨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他自己的照片,而不再是顾琅的照片,可在三个小时前还是顾琅的照片。
“凌晨你什么意思?你没经过我同意邀我参加《东篱下》我没说什么,但你一声不吭就把《东篱下》提档是几个意思?”
“凌晨你他妈给我回消息,别给我装死。你不想让我回家不想见我就直说,别跟我搞什么弯弯绕绕。你嫌我碍事我他妈立马就滚,你爱跟谁结婚跟谁结,爱跟谁睡跟谁睡,别在这里恶心我。”
“凌晨,咱俩完了。我顾琅不是离了你不能活。”
顾琅把凌晨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没能得到他一星半点的回应,顾琅自己也越寻思越不对劲,怎么看自己怎么像是个深闺怨妇。他想把消息撤回,却发现早就超过两分钟时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顾琅删除拉黑。
做完这些事之后顾琅本该可以体会到一点复仇的快感的,可他感觉到的却是心痛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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