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依蹑手蹑脚回了自己的屋子,没有点灯,直接扔掉衣衫便爬到了床上去。
被金针绣娘缠过的手脚还是很痛,透着窗外撒进来的点点微光,她能看见自己手臂上的条条血痕。
阮知依有点害怕,赶紧把香囊揽入怀里,一裹被子蒙头便睡。
但她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关于金针绣娘的传说。
传说,金针绣娘原本是长安城里一名技艺高超的绣娘,人也长的美艳。后来,她一心爱着的竹马郎娶了别家的姑娘,她忍着心痛,为她那曾许诺娶她的竹马郎的姑娘缝了一件嫁衣。但那位姑娘却只是将她的嫁衣扔在了火盆里,甚至还用钳子钳起炭火扔到她身上赶她走,而她深爱着的竹马郎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人将她拖走。任凭她哭喊着被殴打拖拽,他们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她死了心,回去之后便再也不为任何人做衣裳,只是呆在屋子里一件又一件地缝着嫁衣。第二个月,她将自己缝制的嫁衣缝合在身上含恨而去,手上腿上满满都是剪刀划开的伤口,和扎在伤口里的金针,在一场大火里带着她的所有嫁衣绝望地离去。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故去,是她自己做的还是他人而为。
后来,地府里多了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仇视那些背信弃义的男子,她不愿轮回,只是执拗地等着有人来给她以解脱。
阮知依越想越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睡去。
待到房间里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之后,一抹红色慢慢爬上了阮知依房间的窗纸。
一个人影漂浮着出现在窗外。
一身红衣,金纱掩面。是刚才的金针绣娘。
“你敢进去。”忽然有人在她背后带着威胁的口气低声说道。
金针绣娘回过头去,只见一白衣青衿的少年站在夜色里,面容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楚。手里握着一把青光凛冽的剑。
金针绣娘直直得看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不必拦着我。”
她的声音沙哑至极,就好似打开一个尘封多年的老旧木盒子时,发出的痛苦的嘎呀声。也好像是被姣姬们拖入水中的冤魂们发出的嘶吼声。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总之,你不能进去。”
金针绣娘依旧是直直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突然,她身边黑光四起,那气流撩动了她的面纱,那张面纱下的脸,似乎有些不堪入目。
“为什么……你们都是这样……”她摇着头,手上腿上缠绕着的布条下抽出了密密麻麻的血线,线头上还穿着细细的绣花针。那针线像是活物一般扭动着头,用着尖细的针头对着那少年。
黑气上涌,原本正在夜里盛开的梨花也纷纷枯萎凋落,风渐渐大起来,灌过巷子发出刺耳的呼啸。
但是没过多久,黑气却消失了。金针绣娘软下来,收起针线,依旧是摇着头。
少年虽然有些惊讶和疑惑,但握着剑的手原本青筋四起,也在这一块松懈下来。
金针绣娘看了看他,慢慢消失在黑暗里。
待她走了良久之后,少年像是一个薄如蝉翼的泡泡一般炸裂开来,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张小小的彩色纸片慢慢地飘落在地上。
第二天一大早,阮知依是被春靖的声音吵醒的。
“少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奴婢今天早上来看小姐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了。”
“我知道。你先去翠姻居把我说的带回来,我会弄清楚这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