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毫无保留将功法倾囊相授,却无法操纵他人的意识与能力。
修行之事,少则数年,长未定准。这一诺,委实难以轻许。
仿佛看出了她的迟疑,李兆紧接着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故意给你添麻烦,更不会以此限制你的自由。三年,最多三年,若三年后我还学不会,定不会再纠缠于你。届时,是走是留任君择选,你我之间恩怨,就此两清。”
青羽原本顾虑重重,听得他一番恳切陈词,几经犹豫,最终还是允下了他的请求:“我……答应你。”
得偿所愿的李兆,终于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理了理衣裳,迎着青羽走上去。
本想正经跟她揖个师礼,不料膝弯才曲至半途,人便脱力不支,倒头栽向前方空地。
青羽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搀住了他。
男子得天独厚的劲健体格,由她支撑着站起。青羽这才发觉,自己将他误会成女子,是多么离谱的事情。
李兆诡计得逞,攀附起她来,异常心安理得,恨不能化为菟丝松萝,缠上了再也不能分开。
他偏倚在青羽肩头,忍住伤口疼痛,顺从地任她架着往屋内走,边抽气边说:“师父,你曾说要护着徒儿不被人欺负,现下,我竟被你气的旧伤复发,你这算不算食言失信?”
青羽神情平静,不温不火回道:“我同你不熟,想治我的罪,不如省下精力,管好自己。”
“师父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他咧嘴笑开了花,通身孩子气,没个正形。
初三在屋内匿声回避良久,此时上前接应。
却见好端端的贵主人,眨眼功夫,需被人搀扶才能移步,霎时满脸骇然。
他忙不迭从青羽手中将李兆接过,整个人如急杵捣心惊惧不定。连带本想跟青羽再热络几句的李兆,也失却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最后只好怏怏地吩咐人,先把青羽好生安顿,自己则另寻别处,独自疗伤去了。
再见李兆,月已中天。
小王爷新换一身蜀锦着装,精
神抖擞,于中庭倚树观月,一副不识人间疾苦的风雅做派。
不过再优雅丰秀,也只是流于形似的表象。
实际上,满腹心思,正像卫府别院正厅悬挂的那幅西洋壁画。油彩纷呈,走笔信马由缰,神魂几欲脱框奔驰。
听闻侍女说,青羽正在沐浴。
李兆那活络灵动的脑子里,就开始轮番演绎起,曼妙无边的绮艳景致。
直到侍女转来递送替换衣物,才让他终于寻了个由头,理直气壮接下这侍奉人的差事。
推开院落右厢房门,李兆心神不属地走过正厅。
左转再往里,入目一座矮脚六扇屏风。绢面上照样绘着碧空山水,画工细腻,使人如临其境。
尺山寸水,遮住了李兆意欲窥见的,却挡不住引人遐思的窸窣水流声。
某个时间,李兆觉得自己所为,像极了市井偷香窃玉的登徒浪子。然又羞于承认此举无耻下流,反而美其名曰,倾心如故,从一以终。
青羽听见响动,以为侍女去又复返,遂隔着屏风嘱咐:“东西放着即可,这里不需人照看,去忙其它事情罢。”
语毕,果然有物品轻放的声音传来。
青羽微凝神,却闻脚步声不远反近,心中不免奇怪:“勿劳烦姑娘,我可自行打理。”
李兆再不能装聋作哑,捏着嗓,用李桃儿清脆无害的音色说道:“都是些粗使丫头,笨手笨脚的,如何伺候得惯师父。左右弟子无事,今次便仍由我来侍奉则个。”
青羽愣了一下,了悟过后顿时火起,怒道:“你疯了?”
听其脚步未停,青羽掌心入水,急趋内力,带起一片细密的水雾,顷刻将半个屋子都团围起来。
李兆绕过屏风,并没看到什么艳色美景,只瞧见混沌不辨的层层白雾……
未及生出失望之意,他蓦觉胸前膻中一沉,瞬时就被一股无形之力,钉成了一尊木桩。
“师父……”李兆欲哭无泪,囔声示弱。
四周雾气萦绕,宛如云气霞蒸。
青羽披了外衫走近,及腰长发乌亮,发尾还带着丝丝水汽。双眸盈盈闪闪,如天际星河,在幽静的夏夜里,明媚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她冷瞥一眼,伸手攥住李兆的领口。使了力一路将他拉至屋外,往空荡的庭院中一推:“既然脑子犯浑,就呆在此处好好冷静冷静。”
李兆频频高呼饶命,人动不了还攒着气,不服地狡辩:“徒儿心中坦荡,从不曾兴起龌龊歹念,以往都是我在服侍师父,这有什么可避忌的!”
青羽嫌他聒噪,额外封了他的嘴,转身离开。如此眼不见耳不闻,倒也落得清明心静,自在闲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