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语气说的严厉,但洛笙却没听出什么不悦,不由暗喜,“若师兄弟们承让,侥幸让弟子拔得头筹,便请师父舍爱,将您那柄青霜剑赐予徒儿。”
“……”青羽哑然,以为他会求什么寻常难觅的秘籍典藏,没成想是看上了自己手里的青霜剑。
“就这?”
“是。”
“你想好了,只最后的第一名才有的拿,先前的允诺可就不做数了。”
“弟子明白。”
青羽沉默,算是默许了他的请求。按照她的推算,若洛笙拼尽全力,有极大的可能进入前十之列,运气好,前五名也不是没有一拼的机会,然而要想夺得三甲或头名,就很是渺茫了。
她很想委婉的向弟子申明见好就收的道理,可他似乎天生不太懂得什么叫做量力而行。自己又不能说出揣测来打消弟子的积极性,总归得给人留下些放手一搏的念想不是。
结果任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么一个默默无闻,甚至在刚入门时还曾遭至众人嫌恶,任意欺凌的少年人,竟误打误撞令人瞠目地闯到了最后。
“为此,我拼了命的去争第一,甚至不惜冒着被秦羽墨刺伤的风险,可是,当我满怀期待的去清雅居向你讨要应得的奖赏时,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青羽本不想被他牵引着想那些从前的事,可是听到这里也不免有些微微触动。
她答应了洛笙,若得第一便把青霜剑送给他,却也万万没算到,方凌初在得知他步入臻化境后,便厚着脸皮以督促自勉为由,顺走了她的佩剑。
无可奈何她只得将事先答应给他的奖励换成了一卷稀有的上乘功法秘籍。
“青儿,你一定不会知道在你将剑决递给我,叮嘱我好生研习那一刻,我心中是怎样想的。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可笑傻子,一个求人怜悯的乞丐,我赌上了自己所有的尊严与筹码,只想求得你一线的青睐,到头来都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玩乐。”
“一把佩剑而已,难为你记到今日。你心有不满,为何当时不说?所以从那时起,你便怨上了我?也恨上了方……”青羽不再说,低头端起一杯酒,尽入喉中。
“不…不…不……师父,我一点儿都不怪你,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是怪我自己,怪我自己不够努力,不够优秀,若我也能同师兄一样,做什么事都能顺人心意,你便不会那般厌弃我了。”洛笙冷俊的面孔上少有的浮现几许凄然。
“为师何时厌弃过你。”
“是吗?”洛笙自嘲道。
从那以后洛笙行事愈发锋芒毕露,不同于入门早些年的横冲直撞,只是拼上了一股狠劲儿,事事争头争先,加上先前恭顺谦卑攒下的好印象,也渐渐展露出些许名声。
起初看到他攒着气劲的一心向上,青羽倒是很欣慰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多时候明明想亲近的去点拨他一二,却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影响,以至于拖了又拖,一来二去,就也放任他拼闯去了。
想的是他历经种种,随着年岁渐长,真的褪去桀骜青涩愈渐成熟起来,却不曾想竟使师徒的嫌隙越来越大……
“为师从不曾厌弃你。”青羽脑中灵犀一闪,琢磨着眼前这不肖弟子,大约是不满自己一直以来的放任不问,乃至积怨日深。便想着换种方式,或许可以抵消他深重的戒备之心。
她思虑了片刻,开始推心置腹地将话说开:“你师兄是优秀没有错,为师也确实因为先后的缘故对他和你师姐照拂的更多些。可这些并非是因为我厌弃你,而是……”
她的声音缓慢而动听,如山涧的泉水溪流,绵绵地,充满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洛笙沉默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整个人都似乎乖顺了下来,万分期许地想听她还未出口的话。
“……不过因为你们是不同的两种人罢了。”
“你师兄天生禀赋出众,为人踏实稳重,稍加提点既能触类旁通,脱凡入境。可你不同……”
“从为师见到你的那天开始,就已知你是个恣意不拘的性子,张狂不羁没什么不好,如果硬要拗成个沉稳老实的样子,可能于你于我都无异于是场折磨,是以索性便由着你去了。空冥山规矩礼数甚多束手束脚,想到如果哪天你实在不堪所扰,自然会闹将着自请离山。”
“呵,连你都盼着我走,还说不是嫌恶……”洛笙胸中顿时一窒,酸涩的感觉瞬间充斥其间。原以为冷硬如铁的心,仍是被她的话狠狠刺了一下。
“笙儿,你看事情总是这般极端。这正是为师不知如何管束你的原因。我训诫长生,关照风翎,是因为师父明白怎样做才可以使他们有所成就。却唯独对你——生怕一不小心,便折了你心高气傲的脾性…”
青羽叹息一声,继续言道:“人生于世,最美好的事莫过于随心所欲,纵情快意。我从不曾对你有过多的期许,仅仅是希望那些连为师都不能拥有的随性肆意,能成为你生命中永远不会抹去的烙印。终此一生,自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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