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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临终计划(1/1)

Emilio把剧院的项目交给谌西负责,在ITW的早会上得到这个指示,谌西沉吟了一下,问:“为什么?”公司里有比他年长且资历深厚的前辈,Emilio却让他做项目主设计。“因为你跟剧院有渊源啊。”老板笑了笑,“你大学的时候不是剧社的成员?”“是,可……”“ITW接下这个剧院就是因为你在这里,它非你莫属。缺少经验没关系,谁不是从没经验开始的呢?”Emilio挥着手,“我相信你。公司的资源随你用,有需要的时候直接找我,有专业上的疑难找老Logan。而且剧院的方案年底前才出,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各地观摩。”老板想到什么,眨了眨眼,“或者带上某个人,边工作边谈情说爱……”例会上响起一片笑声,谌西对老板的不正经感到无奈,他避开同事们八卦的眼神,笑着说:“好吧,各位愿意支持我的话,我尽量保证不砸ITW的招牌。”会上讨论安排了两个工作组分别跟上半年的公园和度假公寓项目计划,谌西被分配了度假公寓的部分配套设施,比如地下车库、休闲花园、娱乐配套的设计,等到公寓项目弄完,估计5月他就可以带非色去各地游历了。

两个男人开始了稳定日常的家居生活,度假公寓项目需要等主体设计方案大致成形后再开始考虑配套设施设计,因此前两个礼拜谌西都相对清闲,公司不要求没事的时候呆在办公室,他上午去公司看一看设计进度,然后带非色去巴斯城里闲逛,巴斯城虽然不大,值得逛的地方还是不少,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驻足发呆半小时以上,非色觉得这是个蜜糖般的城市,除了城中建筑基本呈蜂蜜色以外,它的氛围也是如此的甜蜜,空气中弥漫着暮冬初春清寒之气,风力常在2至3级左右,天空和云朵被吹得干净、柔软而蓬松,即便没有太阳出来的日子,也不会显得压抑。

3月中下旬的时候,“勿忘我”公寓附近的街道开始出现卖山茶花和杜鹃花的小姑娘,非色隔三至五天就买两大束新鲜的花朵,插在公寓起居室的花瓶里。窗户下的街道拐角处,那个常常坐在那里小憩的流浪歌手每到傍晚便去埃文河畔的小公园唱歌,非色和谌西闲逛碰到过他几次,他偶尔也在“勿忘我”公寓下的街道唱一唱,那多半是下着小雨的天气,他的声音低沉微哑,有一种被打磨的颗粒感,唱民谣和英式轻摇滚都很好听,特别是唱民谣,有一种古老而沧桑的味道,总让非色想起欧洲油画或电影中那些静止在岁月中,停止发育却又并不衰老的乡村,更多的时候,他会想起父亲在2004年霜降日画的那幅“白鹿暮秋”,那种暮气沉沉的遗世感,像经历过某种惊人的劫难留下的一道陈年疤痕。

非色并不想猜测父母之间的感情,关于其来龙去脉,如今已经没有追究的必要。父亲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揣摩研究的人,他生前就讨厌接受采访,不愿意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不喜欢被评论家品头论足。他去世前几年,身体明显虚弱,有一个职业作家受美协所托想为他写传记,被他毫不客气的轰出门去,“我还没死呢!”他怒气冲冲说:“你们就想对我盖棺定论?”

如今距他离世已经十年有余,没有人为他盖棺定论,没有人敢,他始终缄默,死前死后都拒绝别人了解他,就像身患隐疾的人拒绝得到医治。

非色悲哀的发现,父亲也拒绝自己的了解,在他死前的床榻边,他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看着父亲整日作画或者倦极昏睡,他甚至没有问过父亲,他有没有最后想见的人,假如他早一点见到挂在谌家书房的那两幅父亲的旧作,也许他不会那样无情的妄断父亲的无情。

这些遗憾注定已无法弥补,然而它带给非色的似乎并不全是难过,还有一种隐约的释然,说是放下执念也不为过,父亲不再是他回忆中那个令他齿冷的天才,父亲变得有温度、有情感、有恐惧……他是如此真实,从来没有离非色这样近,近得能一眼看清他的全部弱点。

是什么使你不再对过去所经历的一切抱有各种各样狭隘的成见?是什么使你变得更容易理解他人?非色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大度的人,但好在他心有所爱,何况这所爱的来之不易,让他不能不时时警醒自己——要以最大的善意款待和珍视现有的一切,因为拥有了一个爱人,他衷心对全世界回报以温柔,那些曾经拉扯、缠斗、枯死过的一切,统统不过是为走到今天预先支付的一点成本,命运最后归还了他一笔超额红利,跟这利息相比,成本根本已不足挂齿,那些他曾经以为永远无法得到医治的固疾隐痛,原本只是鼠目寸光的自我囚牢。

谌西买来新的外框,把从悲山带过来的画全部装好挂在卧室,每天睁开眼之后和闭上眼之前,它们是不可或缺的风景。

每天晚上他们洗完澡,会拉一会儿琴,或者看一小会杂书,期间聊聊天,然后ZA。

“勿忘我”公寓有一种奇特的迷离感,好像它的古老并不来自时间,而是来自建筑本身,非色想象一下它刚建起来的时候,总有种一建起来就已经古老的错觉。它跟巴斯18世纪的众多建筑不一样,外墙不是蜂蜜色的,而是一种象牙白,窗框用墨绿色勾边,屋顶的造型繁复,工艺精致,盖着青色的瓦。内部则是木质结构为主,一共9层,圆形木质楼梯旋转而上,到达顶楼,仰头可见一个圆形穹顶,上面有类似教堂天顶的巨大彩色壁画,只是题材出于世俗而非宗教,春日的午后,高悬的日头倾斜着拉出一片明暗相间的光影,人们在野外游玩嬉戏,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追扑蝴蝶,一班大人在铺着毯子的草地上聚餐闲聊,一对热恋的情侣躲在并不高大的树后接吻,有人瞧见了并不隐蔽的他们,正朝他们指点着发笑,野地里盛开着成片的小花朵,紫蓝、桔黄、桃粉、白、黄……整幅图景弥漫着19世纪末20世纪初大工业革命时期的蓬勃与欢乐气息。

谌西告诉他,自己是从一位古典钢琴家手里买来的这套公寓,那位钢琴家是她母亲的朋友,一位性格孤僻的女士,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情人,两年前突然跟他母亲说想卖掉房子回家乡去,她是前南斯拉夫人,祖国早已经四分五裂,家人在连年战乱中死的死逃的逃,加上她的性格,几乎已经没有可联络的人,她回去五个月后就死在斯洛文尼亚的一个小镇旅馆里,据说死前喝了点酒,但洒精不见得是导致她死亡的直接原因,她花了一笔不小的费用买下当地最英俊的男妓,当晚正与他共度春霄,然后死在了他的□□。

“她一定是愉快的死去的。”非色呆了半天,伤感的说:“她多么孤独啊……”

“她的死当时被作为奇闻轶事登上了巴斯的报纸。”谌西冷笑了一下,“没人关心她孤不孤独。”

谌西突然将非色一把揽到胸前,双手垫着他的屁股,把他轻轻的悬空抱起来,像抱着一个小孩,“我们两个最后一定要陪在对方身边,你不准比我先死。”他盯着他,“等我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装在花瓶里养花,山茶花、杜鹃、樱花,五月还会有栀子花,当然,勿忘我也不错……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等到你死了之后,让初荞把你的骨灰跟我装在一起……”

“不,”非色在他的视线下转过头去,光线透过落地窗在他脸上浮动着一层浅淡的灰白,“你死我就死。”

谌西沉默半晌,低沉的声音响起,“也好,”他说:“我舍不得你伤心。但是你不能选择自杀,你可以申请安乐死,交待好初荞……”“我想被你干死。”非色打断谌西,严肃而认真的看他,“如能蒙神的垂怜,死在你的床上,这是我最大的荣幸。”

谌西的泪水倏忽涌进了眼眶,他不想让非色看见他的眼泪,把他转过去从后面搂住,同时把眼泪逼回去,待喉头的哽咽稍稍缓解,他挺挺腰顶了一下非色,换上一副不正经的语气:“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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