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几个守卫, 当这样夜深被传来, 听说是陛下召见, 心中便不免有些打鼓。

他们可是还记得，当初陛下来了一趟地牢, 见废后在没人发现的时候逃了时，盛怒之下便赐死了他们的头领。如今突然被召来紫宸殿，几人都在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被陛下知道了, 所以要问罪。

于是几人一路战战兢兢地进了紫宸殿。

到了紫宸殿才发现，偌大的殿内只有陛下一人坐在御案前。

几人连忙上前, 小心翼翼地行了礼，由于陛下没有让他们起来，几人便只能一直跪在地上, 不敢开口。

空旷的大殿中, 除了跪在地上的几个守卫, 便只有坐在上首的穆昊焱。

穆昊焱似是没听到有人进来一般, 一直盯着御案上忽明忽暗的烛火，眼神幽深如墨。

许久后, 当几个守卫紧张得都已经留下了汗来时，他才缓缓开口：“当初废后在地牢里究竟是何种情况, 你们几个如实说来。”

几人没想到自己被叫来居然是因为这个事情, 面面相觑了许久, 都不敢轻易开口。

而上方的穆昊焱等了好一会儿, 都没等到几人开口，于是不耐地道：“如今朕说话都没人听了还是怎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下方几人听后忙俯下身子慌忙道：“陛下息怒！”

“陛下，不是小的不愿说，只是当初废后在地牢时，没什么特殊的情况，因此小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穆昊焱听了皱眉：“没有特殊情况是何意？你们几个连当初废后在地牢中的是什么样的情景都说不出来吗？”

他说着冷哼一声：“这么看来，你们几个也和你们之前那个头领一样是玩忽职守的了，既然如此，那便同他一样……”

他的话说到这里，并未说下去，但几人却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一人连忙道：“陛下，臣想起来了！当初废后刚被带到地牢时，曾有一段时间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说她不是蛇妖，真正的蛇妖是，是……”

那人说着说着便声音小了下来，且说到最后时便收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倒是穆昊焱，见他如此不耐道：“她说真正的蛇妖是谁？你且说，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恩典。”那人听到陛下这么说，才低声开口：“废后当时说，真正的蛇妖，是贵妃娘娘。”

“放肆！”那人刚说完，穆昊焱便呵斥道，“谁给你胆子污蔑贵妃的？！”

那人见穆昊焱发怒，慌张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这都是废后说的，不是小的信口胡诌的！”

他边道身子边颤抖着，显然心中已经怕极。

倒是穆昊焱，过了一会儿竟冷静了下来，他看着下面几人道：“既然她说蛇妖是贵妃，那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证据？

一旁的几人一听便呆住了。

当初他们虽然时常能听到废后说自己不是蛇妖，真正的蛇妖是贵妃娘娘，但谁也没有在意，都只当她是昏了头，胡乱攀咬的，便没放在心上。如今陛下这么一问，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心中正着急时，方才开口的那人又道：“陛下恕罪，小的当时听废后说过，贵妃娘娘是修炼千年的黑蛇妖，道行高深，一般的方法是不能看到对方的真身的，除非……”

“除非什么？”穆昊焱打断他的话，“你说，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

那人犹疑了一下，然后道：“除非找到蛇妖的命脉，便能看见对方的真身。”

“命脉是何物，在哪里能找到？”

“回陛下，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当时废后只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时说起过这个事，小的顺道听了一耳朵，并未听得真切。不过后来废后还提起过，正是由于贵妃是黑蛇妖，因此才如此喜欢蛇，而在宫中豢养了这么多条蛇，最主要是为了能时刻去蛇群中吸收那些蛇的灵气，以维持自己的人形。”

穆昊焱原本并不很相信这个守卫的话，毕竟他和贵妃认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对方哪里不对，再加上当初所有人都看得分明，明明简岚才是黑蛇妖。他今天晚上之所以叫这些守卫过来，就是因为之前做的那个梦，梦里面的人分明就是简岚。

在梦中他和简岚是一对伴侣，简岚是天上的仙人，救了一直在府中被欺辱的他。后来还因为违背了天规同他在一起，因而受到了天界的处罚，被除去仙籍，贬为凡人。他记得梦中的自己似乎很爱简岚，在得知简岚因为他而成为凡人后，心中既愧疚又难过，便发誓一定会一辈子对简岚好。

但后来梦中场景突然一变，原本还好好站在他面前的简岚竟不知被谁划开了肚子，而且还掉入了群蛇坑中。看着被群蛇吞噬的简岚，穆昊焱心中大震，尤其是简岚最后那句话，说他和贵妃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这让他醒来后都记忆深刻。

再加上梦中的简岚说贵妃是蛇妖，穆昊焱心中存了疑影，于是醒来后才会不顾贵妃的挽留头也不回地来了正殿。

他当时的脑中一直想着梦中的事情，因为梦中的简岚受的伤与现实中太像了。

那被生生划开的肚子，被挖出来的时候才稍稍成形，血肉模糊的孩子，以及简岚说的，孩子被他下旨丢去喂了秃鹫。

这一切，都是现实中真实发生过的。

因此他才会注意到梦中的简岚说的那句，贵妃是蛇妖的话。

如今听了守卫这么说，他突然想起来，自从他遇见贵妃后，对方确实对蛇类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莫大兴趣。

不仅对各种蛇类如数家珍，而且尤其喜欢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