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监的声音, 穆昊焱怔了好一会儿, 才确定自己方才不过是在做梦。
他想了想梦里的景象, 不知道怎么的,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之情。
与梦中的他不同, 此刻的穆昊焱想到梦里的那个白衣女子,莫名的悸动感在心中涌现。
他此时甚至觉得大监叫他起来有些多事了,若是他能晚些醒来,是不是能再次碰到那个女子, 然后就能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仙人了。
只是既然已经醒了, 又到了要上朝的时候, 他也不能再耽搁,于是从床上起身, 走出了帷幔。
候在寝殿外的宫人见状纷纷上前开始服侍他更衣盥洗。直到一切都收拾妥当后,他才走寝殿。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都是那个梦里的情况。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但梦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有种极度的真实之感, 仿佛他真的曾经经历过一般。但他可以很确定, 自己生来就是王朝的太子,从未成为过梦里那个连一个厨子都能随意欺凌的人。
想着想着, 步撵已经快到了宣政殿, 他于是只能先收了脑中混乱想法。
另一边,在知道穆昊焱醒来后的心理活动后, 简岚把玩着手中的梦魂枝, 轻轻地笑了。
“说起来, 原主千年前和穆昊焱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倒挺有意思的。一个府中人人可以欺凌的小可怜, 碰到了下凡游历对什么都好奇的狐仙,真是不折不扣的剧情。”
没错,穆昊焱梦到的情况,就是千年前原主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千年前的穆昊焱不过是个亲生父母生下来为了给自己哥哥续命的供血机器罢了。
因为父母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哥哥身上,生他也只是为了保住哥哥的命,因此他的父母并没有把他当做自己儿子,也从未重视过他,只有到了每次大儿子需要穆昊焱的血液入药的时候才会派人把在后院做杂活的他找出来。而每次大量取血后,也只会交代厨房做些补血的食物让穆昊焱吃下去,然后又置之不理。
时间久了,整个府中也就看出来了,虽然穆昊焱是老爷夫人的亲生儿子,但却丝毫得不到任何宠爱。
于是有些胆子大的仆从开始偷偷的克扣原本属于穆昊焱的吃穿用度。
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因为怕被人知道,到了后来仆从发现压根没人在乎这事之后便渐渐更加过分。
以至于发展到最后,穆昊焱堂堂府中二公子,却沦落地要去做各种杂活,否则就得不到饭吃。
面对这样的情况,穆昊焱却从未想过去跟自己父母说。因为他永远记得,他七岁那年,被割了手取血后,曾经趁者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到了自己哥哥的房间。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房间。
做工精致的摆设,摸上去十分舒适柔顺的帷幔,沉香红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幅他叫不出名字的画。
这一切都让穆昊焱感到新奇和震惊,因为自他有记忆以来,就独自生活在一个并不大的小房间内。
他的房间虽然不是很差,但比起哥哥的来,简直是天差地别。于是被华贵的一切晃了眼的穆昊焱,一时晃神,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帷幔后的寝房。
当看到床上沉睡着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孩时,他便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亲哥哥。
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血每次都是被取来给自己哥哥用,但他心中没有怨恨,也没有不满,他觉得大家都是亲兄弟,哥哥身体不好,自己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走上前去,想要叫醒自己的哥哥,告诉他,自己来看他了。
结果他的手刚抬起,还未碰到对方,便被用力的推开了。
毫无防备的他被这样一推,头便撞上了床边的那个红酸枝镂空雕花椅上,霎时间,额头就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
但是穆昊焱完全没在意自己的头,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把他推开的人。
那是他的母亲。
虽然这个女人从来没唤过他一声儿子。
但穆昊焱还是固执地认为她其实是爱自己的,只是不怎么表现出来罢了。
但那时,穆昊焱只看到了这个应该被他称为母亲的人,推开他后,似没看到他额头的伤口一般,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口中说出的话更是带了十足的恨意:“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想做什么,你是要杀了我的儿子吗?!”
她的声音这么冷,这么恨,让只有七岁的穆昊焱愣住了。
“娘……”他怯怯地唤了声,刚说了一个字,便被狠狠打断。
“谁是你娘?!”他的母亲大声道,“我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阿然,你不过是从我肚子中出来罢了,有什么资格叫我娘!”
纵然以往七年,穆昊焱见过自己母亲的次数寥寥可数,但他始终认为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不见他不过是因为太忙了,如今亲耳听到这样的话,他才知道,原来府中的人说的是对的,他的父母亲根本就不喜欢他,他只是多余的那个人。
穆昊焱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床上的哥哥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他的母亲见状连忙转过身去将自己儿子轻轻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