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还好,一说就勾起沈希音关于昨晚梦的回忆,恨不得立刻预约同款治疗,彻底根治一下自己的身心健康,和青春时代的恋爱说拜拜:“那我也可以去预约一下吗?”
“要是常规检查的话当然可以,不过像她那样的就不用了吧?”杨衔秋说道,“那得用到深度催眠,结束后不仅是不会做同样的梦,就连与之相关的任何记忆都会被清除。如果不是真的不想回忆起一丝一毫,都别做这个项目。”
眼见沈希音的神情逐渐从满怀期待变得一言难尽,杨衔秋不免有些震惊:“你不是真的有什么心理阴影吧?”
沈希音无精打采:“没有。”
“那就是有。”杨衔秋朝他这儿挪了挪,慈爱的灌起了鸡汤,语重心长的态度让沈希音想起了自己的亲妈,“年轻人,打起精神来,人生中没有过不去的坎。”
沈希音苦笑一声,刚要接话,纪川却从那头走了过来,步履稳健态度从容,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了脚跟,和和气气的喊他名字:“和我过来一下。”
他手上多了一份资料表,沈希音一眼扫过去,瞧见上面的照片有些眼熟,似乎是今天早上预约的那位,正好是由纪川负责。
沈希音一言不发,纪川也不着急,继续温声解释:“我想了一下,既然你下个月就要考试,这段时间还是在工作时间里抓紧机会实践一下比较好,有的经验是没办法靠书本积累的。这件咨询你就和我一起来吧,对你的复习和实习成绩都有很大的帮助。”
纪川似乎真的永远都是这样,态度不温不火,说话和声轻语,从哪儿看都是一个温柔而可靠的人。他专心致志地注视着你时,那双眼睛仿佛能引导你说出一切他想要的回答,以至于沈希音从来不认为有人能比他更适合这个职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希音也不想当众闹的难堪。他把心底里张牙舞爪的小人仔细锁在笼子中,乖乖跟着他走向另一旁的咨询室。可过了一个转角,到了无人的角落,头戴尖角手持刀叉的小人又不安分的蹦跶出来,挥动着小小的黑色翅膀,咬牙切齿的瞪着纪川。
“纪川。”这回倒是沈希音主动喊他的名字,语气冷冰冰,手心汗哒哒,“你什么意思?”
明明前一天有无数个机会能问出这句话,未来也有无数个机会能问不出这句话,可沈希音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不能憋死自己。纪川再这么一副无事发生的态度搞下去,他怕自己坚持不到三天就想辞职走人,十分不利于自己关于梦想的建设。
说来好笑,明明已经分手做了陌路人,可他还是坚信,只要自己问出口,纪川就会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来回答。
原因无他,只因为纪川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人罢了。于他而言,无论是沈希音,还是其他人,都不过是一样的。
咨询室就在前方不远处,所幸这里隔音设施不错,他俩就算当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争吵,也不会让咨询室里等待的咨询者察觉到有半分异样。
可纪川只是垂下眼眸来看他,瞳孔里隐约可见一点微光。他吐字清晰,发音温软,听上去不像是在回答前男友的质问,而像是对待老友的重逢:“真的只是为你好。我看了你的资料,是第一次来实习,有些工作经验还是得慢慢积累。”
见沈希音不答话,他的语速放的更缓慢些,听上去更像劝导:“如果我这样对你有什么影响的话,你可以和我说。不过既然你来了这里,以后也想成为赐梦师,我个人认为还是教材和实践都要兼顾比较好。”
的确很有诚意,真诚到像是沈希音的家长,一步一步为他谋划适合的路线,是不是还要主动伸出手来帮他一把。可沈希音越听越烦躁,终于不耐烦的截断了他的话:“可我是你的前男友。”
纪川。他又喊了一遍这两个字,我是两年前被你亲口甩了的前男友,你现在对我这种态度,算什么意思呢?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重逢,也没想过能有今天这一出。纪川家在隔壁市,离这儿虽然不远,但沈希音在此之前一致认为他会回家照顾父亲。他们就应该做人海茫茫中不再见面的陌生人,你不惹我我不犯你,分手以后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从此各过各的精彩人生。
可纪川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模样没变,性格没变,甚至连在他面前的相处模式都没有变,还是一副老好人般的好心肠,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又像是他们真的只是相识一天的同事而已。
他低下头,原本气势汹汹,可这会儿却已经泄了气,完全不敢再去注视着纪川的眼睛。他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了害怕的情绪,怕自己看见纪川眼中的星河,也怕看见纪川眼中的冰原。
——纪川说,那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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