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看着桌上盛在纯白玉碗中的褐色汤药，觉得难以下咽。

“陛下，微臣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将剩下的续元珠全部熬制了，微臣又辅了长湖独有的长生草，相信一定能药到病除！”成辉上仙道。

“这续元珠虽是女娲至宝，但朕服了两百年，却也无甚大用，想来这上古宝物也不过如此。”天帝遗憾道。

“还请陛下多些耐心，这天界宝物数以万计，一物不行再换一物便是！”成辉上仙将汤药恭敬地递上。

“不过朕听闻，那天灵山是得此珠庇护，才灵力充盈，失了此珠，那里就会变成一处荒地。想不到天灵山一族竟然肯将此珠进贡给天界！”天帝端起碗喝了两口，他似乎觉得苦涩难咽，便又放了下来。

“天帝身系六界安危，六界苍生无不敬之爱之。下界称皇帝为君父，天帝乃六界共主，陛下亦君亦父，自是深得苍生爱戴，就算以命相护，也不足为奇！”成辉上仙道。

“那就奇怪了，如此崇敬天界的天灵山一族，怎会又投奔了魔君呢！”天帝奇道。

“两百前年，魔族势力强盛，公然对抗天界，强占人界多处领地。这天灵山一族中自是也有趋炎附势之徒，难免行差踏错，陛下无需为此等小事挂怀。”成辉上仙一直躬身站立，不曾动过分毫。

“这三百年来，朕仙体欠佳，管理三界之事全都交由穹昊真君打理。成辉，你代朕转告他，有些事情，别做得太过火了，他别以为，朕不出紫霄宫就什么都不知道！”天帝闭起眼睛，挥了挥手。

“是，微臣这就去办！”成辉

上仙匆匆退下。

当天夜里，观云到御天台给北霄送宵夜，她轻轻敲门。

“请进！”北霄放下了手中的书，这一次他看的不是《六界轶事》，而是下界的一本史书——《左传》。

平时送饭时，观云并不会带着自己的那份，她会到窗边欣赏天宫的景色，然后等着收拾碗筷。今天，她并没有到窗边去，而是在桌子旁，一直盯着北霄。

“你不吃吗？”北霄端起碗，问道。

观云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

观云很少会一动不动地盯着北霄吃饭，北霄觉得有点不自在，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顾低着头，把菜饭吃得干干净净，他像平时一样把自己的碗筷整理好，绝不会劳烦观云。

“你在饭菜里放了什么？”北霄平静地问道。

观云没有十分惊讶，因为北霄的确很聪明，“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全部吃完？”

“我怕……这是我最后一次吃你做的饭菜。”北霄黯然地回道。

“抱歉，我不能跟你去忘尘山，我不想前功尽弃！”观云低着头，面容有些憔悴。

“你并不是误入乘风殿的，只因这里有一座天宫中最高的楼台，所以，你才会闯进来，对吗？”北霄觉得药力开始发作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是！”

“你坚持到御天台给我送饭，只因想从我口中得知天宫的布局？”

“是！”

“我们定下十日之约后，你并没有急于逃走，是因为你还想确定天宫的防卫和岗哨，确保你的计划能万无一失！”

“是！”观云一连答了三个“是”。

“你要去整个九重天里防御最森严的地方，你的目标是天帝所在的紫霄宫，是不是！”北霄身子晃了一下，他把手搭在了桌上。

观云见北霄身形不稳，本能地想去搀扶，但是她知道，北霄只是吃了自己下的安神丹而已，他只是困了，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很抱歉！”

北霄眼前的观云开始模糊不清，他的眼皮很沉，重得抬不起来，“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和我一起去忘尘山吗？为什么……！”咣当一声，他倒在了桌上。

“对不起！”观云默默坐着，然后慢慢站起身。

“北霄，我知道你并没有睡着！同样的方法不可能骗你两次，你是想偷偷跟着我，确认我究竟是不是要到紫霄宫去，然后在我犯错之前，你就会把我抓回来！我说的对不对！”观云没有离开，她突然沉声道。

北霄果然抬起头来，他站了起来，黑色的眼眸中闪着光，“既然你已经料到了，为什么不将计就计，继续想其他办法对付我！”

“因为我累了！”观云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波光。“而且，我不想再骗你了。”

“为什么要突然放弃？”一直以来，观云步步为营，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北霄知道，她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因为……”观云突然轻飘飘地向后倒去，她闭着眼，面色惨白。

北霄一惊，连忙把右臂垫在观云的背后，他抱住观云，将她轻放在地上，“你怎么了？”

“北霄，你先答应我，无论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绝对不要把心还给我。如果你死了，我绝不会独活！你是天灵山一族的恩人，我没有救你，是你的仁慈救了你自己，所以，你不欠我什么！答应我，好吗？”观云用微弱的声音恳求道。

北霄的双手在不停颤抖，观云的呼吸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如烟云般消散了，“为什么你的灵力会枯竭，是因为那天晚上，你把灵力全部输给了我，对吗？”

“这不怪你，我没有把灵力都给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灵力为什么会突然溃散！你还没说，你会答应我吗？”观云的五感已经不像平常那样敏锐，但她躺在北霄怀里，竟还是会觉得胸膛中有什么东西在乱撞，虽然她已经没了心。

“我绝不会让你有事！”北霄突然抱起观云，冲出了御天台。

观云的意识开始涣散，“北……霄，答应我！”她说完之后，便无声无息，如同死了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