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北霄上神在隔天早上，终于醒了，他知道自己被观云算计了，意外的是，他并不觉得生气。这一晚，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观云扒在窗户上，仔细听寝殿内的动静，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该来的总会来，死就死吧！

观云进到寝殿的时候，北霄上神正在写字，他抬眼看着观云放下了饭菜，又见她恭敬地退了出去。

“等等！”北霄上神说道。

“上神，有事吗？”观云笑着转过身。

“昨天？”北霄上神问道。

“哦，昨天上神的伤复发了，我只好去药庐拿了一些仙丹给上神吃！”观云老实地答道。

北霄上神吃了个闷亏，但又不好发作，他面色突然沉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你靠近我的时候，我都会感到心痛！你知道原因吗？”

观云很吃惊，马上向后退了一大步，摇了摇头。

“你知道残渊峡吗？你在那里见过我吗？”北霄上神停了笔，接着问道。

观云一直摇头，也不回答。

“一百年前，在残渊峡救我的人，究竟是不是你！说！”北霄上神严肃起来。

观云低下头来，北霄上神在她面前，从没有摆过上神的架子，也没有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过话。突然，她高声道：“是，就是我！”

北霄上神惊讶着站起身。

“一百年前，我路过残渊峡。当时天界在和魔族交战，我是在一处草地上看到上神的，上神浑身是伤，是我为上神包扎的。后来，天兵就来了，我很害怕，就躲了起来！”

“真的吗？”北霄上神失望地坐了下来。

“当然是真的！”观云十分肯定道。

“可以了！你出去吧！”北霄上神失落地说道。

“上神，您别放在心上，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我们算是扯平了！”观云笑着说道。

北霄上神摇摇头，平静地说：“残渊峡是寸草不生的，而我也没有受外伤。”

观云尴尬极了，马上跪下向北霄上神道歉，“上神！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念在我是初犯，可不可以从轻发落，别把我交给天兵！”

北霄上神很久没有说话，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没有了心又怎么会活着，救他的人应该早就死了，观云怎么会是她呢！“我乘风殿，没有天宫那些贵贱尊卑的陋习，以后不要再跪了！我没有怪你，起来吧！”

观云告退了，独留北霄上神在偌大的寝殿，他举起桌上的纸，一点一点糅在掌心，那上面写的是：乘穹宇疾风，观九天苍云。

观云已经有两天没看见北霄上神了，她知道北霄上神这一次真的生气了。观云内心的苦楚，在她决定说谎骗北霄上神时，都化成了芒刺，刺得她鲜血淋漓，她看到北霄上神失落的神情，自己也陷入了就像溺在水中挣扎无所倚靠般的绝望。有些真相，她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

北霄上神这两日，一直都在躲着观云。原因很简单，因为观云不可能是救他的那个人。从北霄上神重生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若她还活着，自己一定要把心还给她。但是时间一长，他知道那个人在世的可能性已经非常渺茫。其实，他并不确定自己对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毕竟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又何谈有情呢！但不管是感激也好，愧疚也罢，都在漫长的岁月里化成了怀恋，他的心已经被填满，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但是，观云，一个突然闯入他世界的陌生人，为什么也会带给他同样的感觉，他见到观云时的波动，就如同百年来在梦中内心泛起的涟漪一样，北霄上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也许观云最初在木棉树下言笑晏晏的样子竟在不知不觉间烙在了自己的心里，甚至超过了一百年的思念。

他早就把观云当成了那个人，但如果观云根本不是那个人呢！到时，又当如何呢！

观云没精打采的在前院打扫，突然大门开了，她躲闪不及，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小仙来自忘尘山，是奉徐风上神之命，来这里照顾北霄上神的！两位长仙不知有何贵干！”

没有敲门就径直走进来的人，一位是穿着青衫的男子，年纪看上去很轻，手中一把折扇，很是儒雅的感觉，另一位是跟在他身后的仙童，个子不高，面庞十分稚嫩。

青衫男子从进门就盯着观云看，也不出声，他盯得观云有些发毛，观云低头打量自己，怀疑是不是穿错了衣服。

“观云仙子吧！派你来的人正是本尊！”青衫男子说完，就朝御天台走去。

“见过徐风上神！”观云恍然大悟，连忙施礼。

仙童对观云点了点头，马上又紧跟在徐风上神的后面，他没有跟着徐风上神上御天台，而是守在了外面。

“师兄，你总算来了！”北霄上神合上桌上的那本《六界轶事》，上前去迎接徐风上神。

“南疆起了瘟疫，我最近并不在忘尘山。你的信是和天帝的诏书一起到的，还好南疆的问题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不然我有可能会抗旨不遵。”徐风上神看到桌上的书，不禁笑了起来，“从《六界纪事》看到《六界轶事》，怎么，还在想救了你的那个女子！”。

“诏书？”北霄上神把书翻了一个面，自动忽视了师兄的调侃。

“听说前几日，帝江破封而出，你和它在九十九重天的无极大荒上大战，最后将它收服。诏书里也没说别的，就说传唤我为你复诊，想也知道，天帝是怕你因为封印帝江而受伤！可你性子又倔，不肯叫医官来看。”徐风上神随随便便就往地上一坐，完全没有表面那般端正守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