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琢到公司去的那天,早上太阳还晃眼睛,到了下午却阴下来,空气里水滴稠得像一碗放过了的银耳羹,他在前台出示了预约,才能坐上电梯。
前台认识他,在这里工作有段时间的人都认识他,沈如琢习惯这种目光,在他过去的时间里,目光里的敬意一步步滑落成怜悯甚至嘲讽,他也从难以面对变成习以为常。
陈沉香却像是等了他一会,又或者刚刚已经招待了人,招待室桌上还放着没收下的点心,她在原地好像发了会呆,直到沈如琢敲敲虚掩的门,她才大梦初醒样回过神。
“你来了?”陈沉香示意沈如琢坐下,“还是可乐?”
“想不到你还记得。”沈如琢坐的位置正好靠窗,窗帘只拉起了一半,能看见天空黑压压的一角。
陈沉香说:“以前这里是没有可乐的,因为你才加上,效果还不错。”
接着,她意有所指道:“你改变了很多东西。”
“我自己也变了很多,”沈如琢说。
“我很喜欢你,”她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说过的,人改变不过是为了变得更像自己。”
“这不是我说的,”沈如琢喝了口可乐说,“这是庄严说的。”
庄严是他演过的一个角色。
“我觉得庄严从某些方面而言很像你,”陈沉香看了眼手机屏幕,似乎是来了新消息,“很幸运,又不是那么幸运,但是每次都有转机。”
轮到沈如琢不太明白了:“我以为我这次……应该是合约到期了?”
“本来是的,但是刚刚有人来过,你要是来得再早一点,也许还能撞上,”陈沉香说,“否极泰来,有人要签你了,还问了我要不要一起走。”
沈如琢回家的时候,雨已经直统统泼下来,他出门前客厅阳台窗户没关好,回来时雨水已经打湿了地板,他去拿了拖把想处理,拎着干站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断电了一样好久没动。
那个名字像是惊雷一样,把他震得五脏六腑都有回音。
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刚成年不久,当天的沙滩上太阳毒似绵针,聚会的人倒是精力充沛,各种肤色的人相谈甚欢,沈如琢刚用英语和人聊完,又得切成还不太熟练的日语和人扯几句,一回头终于见到一张熟悉的亚裔面孔。
林弦看上去其实也很年轻,肤色白皙,估计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行事谈吐自有一种韵味,眉目里也带着点上流人士的清闲自得,生活没有苦过她分毫的模样。
估计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大小姐在沙滩上看了一圈,沿路有几个人上来搭话,她倒是应付自如,沈如琢却莫名看出她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估计注意到了沈如琢的打量,最后她放下椰子,向他靠了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