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行被他挤到了一边,凌准拉开冰箱了拿出了几个鸡蛋,把青菜放回了冰箱里,换了两个西红柿,“给你做个西红柿打卤面。”
简行笑了笑,从架子上拿了个围裙给他,凌准利索的穿上,开始忙活起来。
“你在家里也工作?”凌准手里没停,拿眼睛指了指墙上贴着的案件照片,问简行。
简行盘腿坐在懒人沙发上,笑了笑,“这可是我进你们支队的第一个案子,不敢马虎啊。”
“怎么是第一个?庄嘉佳的案子不算吗?”
西红柿和炒蛋已经下锅了,凌准背对着简行,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简行沉默了一阵,眼皮有点耷拉,抬胳臂撑在茶几上支着脑袋,看着在厨房里做着打卤面的背影。
“那个……不算。”简行缓声说道,“她其实算是自首吧,因为太想离开家吧,离开父母。……我觉得庄嘉佳很爱他的父母,很爱很爱……”
凌准看着锅里咕嘟咕嘟滚着的西红柿卤,他们其实都不愿相信一个孩子能残忍到那个程度,但事实确实如此,可是也并不能说她就是一个冷血的人,她爱他的父母,这一点毋庸置疑。
庄嘉佳杀人的目的至少有一部分是出于试探,试探她的父母对她包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而结果是,深不见底。他们手拉着手为她筑起一道墙,哪怕是满手血腥也在所不惜,甚至会为此奉上生命,所以庄嘉佳要远离他们,因为爱。
人是很复杂的生物,不是只靠好与坏就能定论的,人性的复杂,总是超乎人类自己的想象。
渐渐地,屋子里只剩下锅子里发出的咕嘟声。
凌准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简行,此刻,简行已经趴在茶几上睡着了,凌准关掉了火,轻手轻脚的走到沙发边,小心的取下他的眼镜,把自己的皮衣轻轻的盖在了他身上,淡淡的笑了笑。
耳边还残留着食物在锅里翻滚的声音,随着香气弥漫全身,听起来很温暖,很温暖,温暖的就像小雨过后的早晨,阳光把洇湿路面的水份蒸发掉了一些,没有湿漉漉的泥泞,四周是微微水润的空气。
雨后氧负离子很充足,晨跑时的风依稀在脸上还留有触感,转眼繁忙而喧嚣的城市节奏就撕掉了所有宁静。
华府高等法院前的台阶还是那么长,进进出出的人总是表情严肃,踏上第十一层台阶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车轮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掺杂其中的还有惊呼和惨叫。
转头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只听得到沉重的吸呼,黑色的阴影挡住了眼前一部分被洗刷过的淡蓝色天空,刀尖一点点的逼近眼睛,然后猛的刺进了眼眶,刀尖摩擦着颅骨内侧的声音让人全身战栗。
简行从梦中惊醒,仿佛溺水的人经过心肺复苏之后吸入了第一口空气,随后侧脑仿佛遭到重击似的传来一阵激痛,简行用力抵住头深深的闭了闭眼,稍作缓解。
凌准坐在厨房的吧台边正刷着手机,时钟已经走到了近1点,简行猛然惊醒的情形让凌准一怔。
“做噩梦了?”
凌准放下手机走到简行身边,蹲**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肩膀。
简行抬头看向他,扯起一抹无力的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凌准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简行接过水的时候,凌准碰到了他的指尖,非常冰冷。
“你…经常这样?”
凌准坐到了地毯上,细细的看着简行,此刻他的脸色很苍白,结合之前对他家阳台的观察,他的失眠和噩梦应该有点关联。
简行喝了两口水,头疼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他熟悉这样的感觉,颅内压升高导致血压飙升,曾经最严重的时候会双眼充血,简行有时候会想,自己会不会哪天就爆血管了。
“差不多吧。”简行的脸色好了一些。
“去医院看看吧。”
“看过啦。”简行看得出凌准的担忧,笑道,“放心吧领导,我没有绝症也没有什么重大疾病,只是失眠而已。”
凌准半信半疑,简行笑着拍了拍凌准的肩膀,“我真的挺健康。”
看凌准还是心存怀疑,简行转移话题试图缓解眼前的紧张气氛,“领导,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凌准皱眉。
“真心话,一次一个问题。…不可以说谎哦。”
凌准看着简行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好。”
简行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转过身子面对凌准坐好,“你先。”
“为什么失眠?”凌准问。
简行心想,还真是不肯放过。
“因为一场事故。”简行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声音也还是那样的温和。回答完毕之后,简行蔫儿坏的笑了笑,问道,“领导有女朋友吗?”
凌准本来还有些担心不知道他会问什么,听到这个问题立马翻白眼,不耐烦的撂下一句“没有”,起身就回厨房热面条去了。
零晨1点半,两人终于吃上了热乎乎的已经有点烂的西红柿打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