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本开着的窗子此刻不约而同的打开了些,立马有帕子向着马上人砸去,人群里还有妇孺拿着果蔬向着他扔去的,场面一时十分壮观。
便是方才那两个小贩都不得不感慨,状元游街少有这样的场面了,这状元算是将今年的进士们都比下去了,就算是那长相俊秀的探花郎,也只三三两两得了几方帕子。
两人齐齐摇头,都说不知道今年的皇上怎么想的,怎么选得状元比探花还俊的。
跟着一起不相信的也包括此刻正傻眼的顾卿卿,在印象里,她确信李今晏并不是今年中的状元。
可现今这变故竟这般大,难不成距离她爹出事的日子也提早了?
马车越来越近,随之而下的帕子也越来越多,晃得顾卿卿差点眯了眼。女儿家的帕子总带着香粉气,一时熏得她打了个喷嚏。
这动静在吵闹的人群里并不算大,但顾卿卿下一瞬就是感觉到了那人转过头来的动作,惊得她顿时扯下了车帘,不敢再看。
车帘被关上后,街上的场面全都淹没了,望着晃荡的帘子,顾卿卿方才蹦蹦直跳的心还是不能平静。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怕被他看见,方才她还没想,但已经这么做了。
说来再次突然遇见李今晏,她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若是之前她还有些讨好那人的心思,那么经历过山匪那件事后,她就有些犹豫了。想起之前那人留给自己的那只簪子,她心思忍不住重了起来,连进京城的欢喜好奇都被冲淡了。
那人留给她簪子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是想要告诫她不要白费心机,还是告诫她自己随时有杀了她的手段?
顾卿卿至今都想不明白,但是她唯一有些清楚的是,李今晏这人确实心机深沉,而且除了自己从不信他人。自己便是救了他又怎么样,在山匪山上,那人算计了那么多,却半点都没告诉自己,若不是自己之后哪里让他改变主意,怕是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想杀她。
这一番心思下来,车外的欢呼声也越来越远了,等她再次拉开车帘,整个仗队已经远去。瞧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某一瞬突然想起了做生魂那会见过的他,似乎越来越像。不过她现今对之前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所以也不大确定,只觉得有些像罢了。
仗队离开后,街道再次恢复如常。
而他们的马车也再次动了起来,待马车停下时,她才再次回神。
这是一处三进的院子,比之前他们在县里的院子小的多,但不可否认,院子里头的物件比闽县精致上不知道多少,便是一路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杜姨娘眼底都露了喜色。
京城这地界,达官贵富遍地是,然这院子却不像是匆匆备至的,雕梁画壁的,瞧着都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要得起的。
更何况以他们这种初来京城的,实在不像是能备得起。
旁边早一步来京城的廖询给她们解了惑:“老爷这次来得急,也来不及找宅子,所以这宅子是暂借的。”
听说这宅子是别家的,杜姨娘的喜色淡了下来,倒是穆婉蓉一反常态,一时没什么精神似的,听见了也只是跟着点了点头。自杜兰死后,她就一直不太出房门,一路上也一直待在马车里,所以这一下顾卿卿感觉好久没见着她似的。
穆婉蓉那边跟着杜姨娘说了几句话,而后便表示要先进屋了,她挑了南边一间屋子,算不上这个院子里最好的,倒也知趣。
杜姨娘呢这次没选在穆婉蓉旁边,而是选了离顾知县近点的一间屋子,顾卿卿见此,犹豫了番,最后也选在了顾知县旁边。
等众人挑完自个的屋子,下人们也开始忙活起来了。廖管家将下人安置妥当后,去给顾卿卿送她的物件的时候,却被她叫住了。
“管家方才说这宅子是我爹暂借的,可知这是向哪家暂借的?”
廖询没隐瞒,直接道:“是京城顾府,这宅子便是他们府上的。这次咱们去借宅子的时候,本来老爷心里也没底,可没想到这顾府竟然如此大方,二话不说就将这宅子借给咱们了,而且这地界真不差。”
说到这,廖询记起了之前顾知县的吩咐:“对了,老爷还说了,过几日顾府老太太八十大寿,要带着小姐您去他们府上道谢。”
而旁边的顾卿卿却叫出了声:“你说的是京城顾家!”
廖询听自家小姐喊得大声,不知道她为什么变了脸色:“是却是京城顾府,听老爷说这京城顾府与咱们府是一本祖薄上的,与小姐您和老爷也是有些关系的,纵使血缘关系淡了,但面子还是给的,这才会将宅子借给我们,这怎么了吗小姐?”
廖询困惑的目光望着她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故作淡定的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
而后廖询带着她进院子她还觉得有些恍惚,真没想到,自己这转来转去,原以为这一世能摆脱前世的命运,想不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还是与京城顾府牵扯上了关系,且瞧着像是比上世更深。
这下子顾卿卿深深叹了口气,一口气吞不下出不了,十分难受。
若是按照李今晏提前中状元这时间来算,那岂不是那些事要提前发生许多?
这下可怎么好,她欲哭无泪。
如果只是这些便罢了,然之后的一件事让顾卿卿唯一剩下的几分,待她的房间被收拾好时,一声响亮的鞭炮声响彻了半边天空,也惊了顾卿卿。
这宅子周围十分安静,突如其来的这一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