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哽咽道:“夫人怎可有如此想法,夫人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小侯爷想想呀,他还等着您回去呢,现下必是急疯了。”
那夫人原有些失彩的眸子听到“小侯爷”三个字时又有了光彩,咳了咳道:“阿汝是个好孩子。”
“还记得侯爷走时他才只有那么点大,红着眼不肯在人前哭,我还以为他性子强,却没想到等外人走后,他一个人抱着侯爷牌位,那么小的一个人,哭得人心里发酸。那会我就说定要好好守着他,盼着他长大,这才能安慰地下侯爷的心。”
夫人说到这些,言语哽咽,桂嬷嬷暗道不好,急忙道:“夫人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回去还要为小侯爷安排婚事呢,不然的话留小侯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世上,您怎么忍心?”
桂嬷嬷这么一番劝说,夫人似乎也想到了这层,忧伤的情绪转好:“这一眨眼真是没想到,便是阿汝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呀,怎么只记得他小时候尿裤子的样子。记得那会他还非说不是自己尿的,还提溜着自己的亵裤给我看,辩解说是干的。却不知丫头们早就将他床底下藏着的那件湿透的亵裤给找出来了,这些事情,感觉还是昨日里发生的呢……”
桂嬷嬷接着她的话:“是呀,好像都是一眨眼的事呢。”
夫人又絮絮叨叨的说,桂嬷嬷也时不时的接两句,这么一番,那夫人倒是有了几分精神,好似方才的不适都散了去。
一旁的顾卿卿虽然一直没说话,但关于她们说的话倒是都听进去了。虽然对于她们嘴里的“小侯爷”听得一知半解的,不过这位妇人身份不简单这事,她现下是更加明确了,若她没记错的话,侯爷这可是正一品的爵位才能有的称呼。
也不知这些山匪哪来的勇气,竟敢劫持这种人物。
那两个姑娘是晚间才送回来的,虽然衣着看得出是整理过的,但走路的身子颤动,连同那下颚脖颈间几道红痕格外显眼,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屋子的人都没怎么说话。
有几个好心的,搀扶着将两人带到角落处。
但不知道怎么的,那个淡色衣裙的女子突然转头,然后赤红着一双眼睛瞪着顾卿卿,指着她道:“是你!是你害的我!”
这女子被伤得最重,不光额头肿了一块,便是嘴角都破了一大块皮,她身子发着颤,对着顾卿卿的眼神充满恨意,恨不得噬其骨血,好似全是因着她自己才会变成这幅样子。
顾卿卿原本是对着女子有些同情的,但经过这么一折腾,她气得有些想笑,这人不去怪那些人,倒来怪上她了,这是个什么理。
她一气,出口的话就有些冲:“那真不好意思,谁叫我长得美呢。”
那女子更是气得眼泪珠子簌簌地落了下来,颤着手道:“你……你……你知不知道,方才那个……那个畜生怎么对我的……”
这一说完顾卿卿倒是没说什么了,屋内的人也安静了下来,谁都知道,落到那群人手上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怕是以后都得受人指指点点,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淡色衣裙的女子放声哭泣,哭得人心里难受。
这时有几个看不过眼的便开始指责她:“她都这般了你为何还要与人争个高低,为何就不能好生认个错,也好让人心里宽慰。”
顾卿卿冷哼了声,冲着这说话的女子道:“你这会子知道帮她说话了,怎么方才那光头拉人的时候也不见你跳出来呀!”
方才说话的女子气得脸都涨红了:“你——”
旁边一个与这女子交好的立刻跳了出来,上前两步冲着她道:“有你这么说话风凉话的吗,要说去方才你怎么不主动些。从之前一进屋我就觉得你奇怪了,穿得比我们都好,怕不是哪个窑子里的姐儿吧!”
顾卿卿素日里也不是个能忍的性子,再加上如今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心情愈发不好,眼看着就要再接上一句。那俩人面色也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这屋内其他人也有些也不管事已的样子,瞧来也不会有人劝。
倒是从方才开始一直没说话的桂嬷嬷大声喊了句:“夫人,夫人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呀!”
顾卿卿转回头一看,那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睡过去,也没应声,只胸脯有起伏,瞧得出来人还没死。
那俩人见这夫人晕过去,又暗道了几句:“晦气。”见顾卿卿不理她们后。又安慰这刚才那尤自在哭的淡色衣裙女子去了。
果真这世道,谁哭谁就先占理似的。
而后三人小声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
桂嬷嬷一下子就慌了手脚,见喊不动人便急忙又跑去拍门,但这一次不管她拍得多起劲,都没人来瞧瞧,气得她简直破口大骂,骂完后又回来瞧着病殃殃的夫人,面色悲戚,“夫人您可一定要撑过去呀,小……公子一定会来救咱们的,夫人……”
然她这般也无济于事,那夫人的呼吸更微弱了。
顾卿卿还是感念着这夫人的好的,也有些着急,便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人今日早上有些中暑,便请了个大夫来瞧,喝了几碗药,可这会子怎么就这样了,不是中暑吗,怎么会这般严重了,又是吐又是呕的,我就知道他们这些山匪能请来什么好大夫,别是把我家夫人给治病了吧……”
这若真中暑也不会这般难治,顾卿卿也有些奇怪。而后她仔细盯着那夫人的样子,敲着敲着,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蹙着眉问:“你可知夫人早上喝了什么药?”
“好像是有升麻、羌活两味药吧,再多的我也没仔细看。”桂嬷嬷这下子许是真乱了心思,不然若是其他时候定不会这样直接和盘托出。
不过这么一说顾卿卿却更加确定了,那大夫可能真看错了病。
前世她死后,曾碰到过一个商队,商队里有个商人歇息时就讲起了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桩事。
只说是自己曾中暑,却被某个大夫误诊成了太阳经疾症,给他配了升麻、羌活二味药提升之,结果使他妄血逆流,病更严重了。后来还是在另一个大夫的诊治下,用了石膏才治好的,不然的话怕是都一命呜呼了。
当时顾卿卿也只是将这个当成笑话听,毕竟这碰上个庸医也是少有。而且只觉得那商人大概是在吹牛,毕竟都快一命呜呼了,怎么还能用一帖子石膏治好。
可是现下看着这夫人的病症,顾卿卿心里突突的打起了鼓。只不过她毕竟不是大夫,所以也不能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