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刘家小姐,在京中女眷中名声这样大?”花不魄听了自家妹妹的一句“我记得她”,登时以为这刘家小姐乃是一方叱咤风云的人物,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若入花家,呼风唤雨,那还得了?
花折葵却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她的名声大,跟大哥所想的那种,应该不同。”
“此话怎讲?”
“她是以家境贫寒闻名于京中女眷。”
花不魄闻言,眼神中罕见地流露出讶色,虽然是家境贫寒,却入了太后的群芳录……
礼部尚书刘景,花不魄回想此女的祖父,乃是个青白耿直的官,最不爱与其他官员来往,堪称朝中清流,平日里就是靠一口官粮过日子,不去图其他生财的门道。可惜刘家之后,名声并不好。刘景老来得子刘崇,因而宠溺无度,致使其挥霍无度,将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底渐渐败光了。
刘颂年……应该就是刘崇之后吧。有这样的父亲耳濡目染,这女子,多半没有什么好性格。既然没有好性格,却又被太后挑中,大概是个恭顺的、好拿捏的软柿子。若她愚忠于太后,处处插手花家之事,将来也是个麻烦。
花不魄刚要张开说“换下一个吧”,花折葵忽然拍了一下手,道:“关于她,我还记得一件趣事。”
花不魄挑眉看着自家妹妹。
“京中坊间曾有一段时间流传了一批做工极为精良的绣品,受各家女眷争抢,然而那批绣品只出现过那一次,之后便再也未曾问世了。各家纷纷打听出自哪里的秀坊,哪位绣娘之手。你们猜怎么着?最后竟然查到,那批绣品就是刘家小姐刘颂年所绣。”
“你是说她兼做女红补贴家用?”
“正是,说起来……就是因为这件事,京中女眷才知她家境落败到这个地步。人人都以为她卖绣品之事败露之后,她会羞于见人。谁知她干脆公开了绣,每月都绣一批绣品,托手底下的丫鬟送出刘家去卖。若不是她爹嫌丢人,制止了,恐怕至今都还继续呢。”
花折葵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块手帕,递给花不魄:“我差点给忘了,之前在风扬花舞阁挑中了这条帕子,上头落有一字,当时问过掌柜,他说这是刘颂年小姐的绣品,那一字是她的落款。”
“落款?”花闻人在一旁听着,听到这里也有些哭笑不得,凑上前来与花不魄同看那条手帕,果然见到那绣有万顷碧竹的手帕底下,有一个小小的“颂”字。
花闻人摇头笑道:“这位刘家小姐真有意思,被发现了不掖着藏着,反而开始做起生意,还效仿文人雅士落款。”
小小的“颂”字,针线细密,并不起眼,却不容忽视。花不魄沉思片刻,将那手帕重新抖开,万顷碧竹,寓意君子高洁,常见于墨客们的画纸上,放于绣品中却是罕见的。这女子心里装了一方天地,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忍,原来是小看她了。
太后看中这是个恭顺的柿子,想要玉手一挥,将这柿子放入花家。那么他何不接过这颗柿子,收拢五指放于掌心,要她反过来为他所用?一颗软软的、不起眼的小柿子坐上花家主母的位置,又收于他的掌心,那么花家想要安稳太平,何尝不可求仁得仁?
“就她了。”
他决定做得太快,令两位弟弟妹妹讶然。
“大哥,还有四位呢?不看了吗?”
“不必。”花不魄走向门口,将写有刘颂年所有信息的纸递了出去。
门外的太监看了一眼,弓腰笑道:“奴才先恭喜花大人、恭喜刘家小姐了。”
听闻此话,花折葵与花闻人对视了一眼,太后逼婚,花家人脸上哪里会有喜色?直到太监走远,背对着他们的花不魄这才轻轻说道:“可惜了,这是个好女子,恐要误她一生。”
既如了太后的愿,三人很快便得以出宫,回到花家。花折葵捉住送他们回来的太监不放:“还有两人呢?”太监笑而不语,拱手告辞。不久,一辆马车将萧远之与江踏白送了回来。
花折葵见萧远之昏迷不醒,脸上还有一片淤青,显然是被人打了,气恼地要马车夫说个明白。
马车夫大喊冤枉。
这时,江踏白才不慌不忙地提了一句:“是我下的手。”花折葵看向江踏白,发现她在说完这句话后也晕过去了。但是与萧远之不同的是,她从脸到脖子都红得吓人,花折葵一探她额头,竟是生了高烧。
“他、他们都已经吃过解药了,过两天就没事了!”
“吃解药?吃什么的解药?”花折葵来不及问话,马车夫便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