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主仆二人抵达未央宫时，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会一个小小的传位仪式，有这么多人围观，一时间无法找到江踏白的身影。

“堂主，有点奇怪，”明遥皱着眉头道，“这种传位仪式不就是走个过场吗？我看这些人怎么一个个伸长脖子像不想错过好戏似的。”

齐笑不置可否，他也觉得不对劲。

明遥抬头看了空中盘旋的白鹭一眼：“虽然小白通人性，可惜不会说话，不然它飞得这么高，一定能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算了，还是我们挤出一条路来得实在。”

明遥说着，一边喊着“让一让”，一边往前挤去。可才挤过两三个人，很快被人重新丢出了人群。

明遥无奈，放弃此计，只得抓了离他们最近的人问道：“请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传位仪式不顺利吗？”

这人挠了挠头，兴许也离得太远，看不太清，只能给他们讲个大概：“我听说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说自己才是未央宫的真正掌门，还跟林代宫主打了一架呢！”

明遥讶然：“还有这等事！”

“对方是什么人？”齐笑问道。

“不清楚，不过好像是个在江湖里赫赫有名的。”

明遥开玩笑道：“有名？跟鹿手侠比怎么样？”

这句戏言一出，齐笑却忽然变了脸色，这一刹那，脑海中掠过千万种可能，唯有一种让他真正惊心。

“堂主？”明遥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是她……”齐笑低声喃喃，明遥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下子他也不能淡定了。

齐笑想起与江踏白的初次见面时，他曾试探地问她，师傅是谁。当时昏昏沉沉的江踏白告诉他，是你……他还觉得可笑，认定她是戒心太重，如今想来，她当时说的……应该是“李”，李梨花的李。

怪不得，她在桃花源驱散迷雾时，才会抱住他出招不愿让他瞧见，未央宫的“一夜春风”太过好认。在她困于梦魇，而他将各大门派掌门名字报了一遍后，她唯独对李梨花这三个反应有异。在幽冥楼里，她在他床榻旁睡着，而他摸到了她未戴鹿皮手套的左手，上头是一枚玉扳指，或许正是未央宫的掌门戒。

她……来自未央宫。

江踏白不会是真名，她的真名叫什么？

齐笑目光里是一片温存的热意，合眼片刻，脑海中竟闪过一个红衣身影，他如同刚刚结束了一个长梦，陡然清醒。那年端午，他曾把母亲给的艾草香囊送与一人。她笑称自己叫“江无病”，但他清楚地听到她的师姐唤她……江白。

时过境迁，尤其在母亲离去之后，他性情变了许多，少年时期的许多件事竟都留不住，流沙一般从指间溜走。

“江白……”她的名字自他唇间轻轻溢出。

这是个好名字，简简单单，与那年懒散随性的她很相配。江踏白三字太过铿锵，注定是要舞刀弄剑的，于江湖中浮沉半生的。江湖传言鹿手侠自由随性至极，这样的她为许多不得志的人所向往、所羡慕、所追捧。但……如有可能，他愿她永不再背负鹿手侠之名，做江白就好了，就够了。

如今她竟与未央宫的代宫主林馥梅对战？齐笑想起他给江踏白把过脉，天池穴淤血，内力不足。若有麒麟剑在手，他绝不担心，但他料定江踏白不会去用，只会用掌法与昔日同门决一胜负。掌，拼的是内力，以她的状态，就算能胜，杀敌一千，自损三百。

齐笑眸光幽暗，忽然间飞身而起，来到了屋顶上。白鹭见他上来，扑扇着翅膀飞落到他身旁，仰头看着他。

自屋顶看去，那空地里的三人不过手指大小，而他一眼就看到了江踏白。

正当他准备有所行动之时，忽然见到那原本倒在地上、身着红衣华服的女子蓦然起了身，运足了气，向四面八方扬声宣布。

“家师昔日疼惜我这个小师妹江白，才将‘一夜春风’最后一招授予她，却未料到她会夺走掌门戒判离未央宫！如今我林馥梅为肃清门派，却败于这一招之下，着实不甘！我在此立誓，各位英雄共同见证，若有人能替未央宫捉住叛徒江白，如是女人，今后必奉为未央宫上宾。如是男人……我林馥梅愿与之成婚，此生侍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