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摇头暗笑自己的粗心,那几年果真是意气风发,一身男装骗过了五大三粗的江湖人,却骗不过这个心细如针、常年与各色女子周旋的男人。她叹了口气,猛地起了身:“借你里屋一用。”
等她再出来时,已是熟悉的鹿手侠装扮了。男装行事可要方便许多,她好不容易找回一丝久违的自在,便相当随意地坐了下来:“这回可以给我酒了吧?”
墨竹失笑,只得从一旁的柜中摸出一坛珍藏许久的酒来,将江踏白眼前的茶杯放到一旁,换上酒盏,给她满满倒了一盏。江踏白接过酒盏便一饮而尽:“再来。”
墨竹再倒,她再喝,如此往复,两人也没再说话。只是酒方才喝了半坛有余,墨竹却将酒又放了回去。
“你这是舍不得了?”江踏白不解地看着他。
“阿白今日心事重重,如此豪饮,暴殄天物。你……若真想喝酒,下回再来,墨竹定陪你喝个痛痛快快。”
江踏白哼了一声:“心事重重?不,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克制久了,今日纯粹贪一口酒罢了。你不舍得就不舍得,还跟我说这些。”
墨竹却笑道:“我不仅知你心事重重,还知……你的心事,多半与幽冥楼那位脱不了干系。”
江踏白闻言急道:“关他什么事!我……不过是在想离魂剑法之事罢了。”
离魂剑法?墨竹听到这话,便起了身,转身到里屋里为她将麒麟剑取来,交还给她:“原本以为你没这么快来找我,如今
你既然来了,也是该物归原主了。”
“多谢你了,墨竹,”江踏白接过时心里还有些歉意,“麒麟剑在我手上时便是江湖人眼中的一块肥肉,不知在你这里,是否有给你带来麻烦。”
“知道此事的,不过楼主与我,何来麻烦之说。”
“百……白楼主呢?他可有说什么?”
“实不相瞒,楼主曾借宝剑一观,甚至还注以内力一探究竟。我也不知他探出了什么,当他把剑还给我之后,只说了两个字。”
“哪两字?”
“绝配。”
绝配?指的是离魂剑法与麒麟剑吗?还是麒麟剑与她鹿手侠?她正想得出神,谁知此时剑上忽然发出白光,紧接着,白色人影便就坐到了她身旁。
她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差点忘了,离魂白身有幻化人形的本事。
“吾主,我等你已久。”它的话中竟好似有一腔怨气。
江踏白眉头一皱:“你、你等我做什么?”
墨竹听到这话,奇怪地看着她:“阿白想说什么?”
江踏白听得此话,连忙指着离魂白身问他:“墨竹,你难道看不见这东西?”
墨竹摇了摇头:“你指的是什么?”江踏白这才将离魂白身之事说了个大概给墨竹听。墨竹听完感叹道:“世间竟有这等玄妙之事,我也算是开眼了。离魂剑法,果真非同凡响。”
离魂白身此时悠悠补充道:“其实吾主不必开口,吾主握剑之时,只需以意念传达,吾便可领会。”
江踏白眉眼一跳,那岂不是骂人也会被它听了去?
“是的。”没想到离魂白身马上回应了她的猜测。
江踏白脸一黑,决定以后少握剑。如果可以,她完全不想跟这个奇奇怪怪的离魂剑法心灵相通。
“吾主,你还握着剑呢,这个想法不太好。”
江踏白连忙将剑丟到一旁。
“阿白,你这次从幽冥楼回来,可有把你想解决之事处理好了?”
“想解决之事……”
“是。比如说,想见的人,想说清楚的话,想查清楚的事。”
江踏白冷笑道:“那个两面三刀的倒是见到了,剩下两件事却没做成。”
“怪不得跑来我这里喝闷酒了。”
“喝闷酒?”江踏白咬咬牙,“我最不喜欢喝闷酒。”她看了一眼空空的酒盏,一把抄起一旁的温茶,以茶作酒,痛快饮尽。
幽冥楼是齐岳白的地盘,她在那里头扮作侍女举步维艰。更何况齐天还在暗中谋划不知何事,而齐笑……
江踏白一想起齐笑便不痛快。这个男人假意收留她,却步步为营,逼她离开,不曾真正信任过她。
如今她手握麒麟剑,离魂白身也认她为主,花闻人更是留在杭州城里坐镇,她应该底气十足。这里是她的主场,与其被动等待某天齐岳白找上门来,不如由她来做接下来这个局。
她隐约感觉,齐岳白想要离魂剑法的背后,绝不只是争权夺势的野心在作祟。
她想赌一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