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踏白折回床边,看到那被子隆起,似乎真是藏了一个人,连忙上前查看。他掀开被子,却失望地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他不在这里。”齐笑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转身正要质问。只是一转身,他便发现齐笑不知何时来到他的一步之内,这一转身鼻尖几乎就要撞上他的胸膛。江踏白吓了一跳,一下子坐到了床沿:“你靠这么近干嘛?挡到我路了。”
齐笑却不让开,反而顺势欺下,双手撑在江踏白身边,逼得江踏白只得往后倒去,勉强以手肘撑住身子。江踏白瞪住他,才要抱怨,却发现齐笑眼神认真得吓人,叫他只得把话吞回肚子里。
“踏白,我有话对你说。”
“非要在此刻、此情、此景?墨竹不知去向,我没办法向百花娘娘交代阿……”
“此话不说,我今夜难眠,”齐笑食指点住他没说完的唇,看他的眼神里竟有怜爱之意,“墨竹、花闻人、逍遥门全都被你好好珍视着。踏白,你何时能将我一并放在心上?”
“你……这是戏弄我上瘾了吗?”
“不是戏弄,我要听你的真心话。踏白?”
江踏白头皮发麻,不知是否在他沉入幻境时,齐岳白对他说了什么,才叫他这样反常。因此他微微别过头道:“你与墨竹、花公子还有逍遥门人在我心目中同等位置阿,无非、无非就是结识你晚一些而已。”
“只是如此吗?”齐笑的口气有几分失望,但他仍不肯放过他,“踏白可愿意听听我的想法?”
“好、好哇。”能说不的话,他早就说了阿。
齐笑目光微微发亮,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话说得很慢,像是要他记到心底:“踏白,自我第一眼见到你,便钟情于你,不可自拔。”
阿?江踏白懵了。
齐笑大掌抚上他的脸庞:“我想要你的全部,你的笑容也好,你背负的东西也好,我全都想要。别再依靠别人,也别独自一个人走,你的未来,有我就够。”
不依靠花家、不回顾师门、不再是独行客鹿手侠,自由自在的日子……
他一直在奢望这样的生活,却从来不敢真正去想。这个男人何德
何能,竟能许他如此承诺。他的眸光暗了下来,齐笑何德何能……
齐笑见她不回应,微微眯起眼睛,抵在唇边低声喃喃:“踏白,今后有我。你的鹿皮手套摘掉吧,你想藏住的秘密,我替你来守。你可否愿意?”
鹿皮手套……江踏白怔怔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左手那黑漆漆的手套,忽然迷惑地皱起了眉头。他恍惚想起,自换回女装后,鹿皮手套就不曾戴上过。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他已然明白一切。于是江踏白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麒麟剑自打握上开始就未曾离手,此时也不该缺席。这样的念头一旦萌生,他便感觉掌心生风,宝剑赫然就在手中。
“我说,”他轻轻扬起一张笑脸,眼中似有欢喜,又似乎悲悯。他挥剑,毫不犹豫刺穿眼前人的心窝,“别玩一见钟情的戏码了。我与这家伙初见时,可是男装。”
顷刻间,黑色符号从齐笑的心窝处疯狂地翻涌而出,将这个男人的幻影吞噬而尽。
周围的景象变幻了一番,江踏白发现自己果然仍未出昏暗的密室。他转眼看到了白鹭,此时单腿独立,向后弯曲脖颈,将喙埋在了洁白羽毛中,像是睡着了。
“我在幻境里九死一生,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他无不埋怨,伸手想把白鹭拍醒。可手还未碰到,白鹭身后忽然发出刺目白光。江踏白连忙别过头去,等白光不那么强烈了他才扭头去看,这回出现的却是个白色人影。
“吾主。”这声音不再阴森,而自有一股浩然正气。
之前齐笑就说过,这离魂剑法亦正亦邪,遇邪更邪,遇正更正。剑法被封于琴谱中百年,渐生戾气,因此才会变幻出多重幻境噬人心神。此时那黑色人影消失,白色人影出现,他直觉必是剑法已褪戾气,方才以全新面目示人。
“你就是离魂剑法?”他坐了下来。
白色人影也坐了下来,如他的影子一般:“正是。”
“你……莫非已脱离《忘机》琴谱?”
“吾已在剑中。”白影伸手一指,直指他手中的麒麟剑。
江踏白暗呼不妙。
白影却发出笑声:“吾主,除非身死,否则吾将一生相随。”
他忍不住哀嚎:“为什么是我!”
“吾主心中磊落,三番破除魑魅幻影,不是吾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吾的白身。”
瞎说!根本就是那只臭鸟一爪子将《忘机》拍到了麒麟剑上,否则他哪里会陷入幻境,苦战而出?这一出,离魂剑法就认主了,未免太随便了吧。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其实我认识许多大侠……”
他这话一出口,便看到白影似乎飘忽了一下:“木已成舟,不必再言,与其同吾推辞……吾主,是不是该出去看看外头的动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