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飒抱着她细声安慰，却自己泣不成声：“慢慢来吧，我们已经见到这个孩子了，好好弥补他，照顾他，会好的，都会好的……”

秦依道：“离兮和念归怕是水火不容了，马上要进地宫，那地方阴冷，对这孩子的身体不好，我做点补汤，给他补补，他多少喝点下去。好在他只是不愿意理睬我们，倒是不至于不吃不喝。”

萧飒点点头，帮她拿下瓷罐：“你去歇会儿吧，我来。”

秦依挑眉：“倒是不知道萧圣使还会熬汤？”

萧飒笑了：“以前跟着圣女学过一点，好些年不做了，都有些忘了，这手拿惯刀子了，哪会做女人活。”

秦依道：“以前圣女就嫌弃你脾性太过男人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愣是没改。”

萧飒无所谓：“改不掉了，以后去地下见了圣女，凭着我这暴脾气她还能认出我来。”

秦依笑骂她：“行了你了，等你到地下去，圣女那才叫走了还不太平，还要听你叨叨。”

萧飒端过汤盅，“我去送吧，你回去休息一下，吃点药管理你的嗓子。”

秦依也不推辞：“你让离兮少和那孩子说话，别刺激着孩子。”

萧飒叹气：“行了行了，我去和离兮说话，这样他就没空找孩子的不痛快了。”

秦依笑了：“萧飒主动找人说话，那可真是天塌下来了。”

萧飒走到傅念归住的屋子外面，听到青瓷碗落地的声音。

傅念归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虽然低沉却不显衰弱，倒有一种脱离尘世的风情。

“你来看着我做什么，都到羌族地宫前了，我还能逃走不成？”

离兮的声音跟他比起来略显苍老，可仔细一比较，两人的声音竟然还有一点像。

“我不是怕你逃走，你的身体不好，这是我让离诺给你熬的汤。”

傅念归冷哼：“离诺？你倒不如直接毒死我，哦，你不敢，打开地宫的人只能是我，你还要靠我打开地宫，拿到宝藏，然后呢，复兴羌族？离兮，我真的不懂，像你这种人，这样的一生，到底在图什么？”

离兮笑了：“图什么？对啊，我不图什么，但我至少知道惜命，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照理说我该无牵无挂，可我还是想为羌族做点什么，为我爱的那个姑娘做点什么……”

傅念归一愣。

离兮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你是纹绣的孩子，是她和大雍皇帝的孩子，照理说我应该很讨厌你，现在想来也没有，你也不过是个孩子，何况，你是她留在这世上的威仪的血脉，你娘如果还在的话，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活着，那我便如她所愿，我和她的愿望 是一样的。我不喜欢你，但我爱你娘，只要你不做违背我意愿的事情，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会带你走，然后尽我所能去给你解毒。”

傅念归把头扭向一边：“我不知道你和我娘之间有什么牵扯，但我不需要你还人情。”

离兮说：“我是药王的亲传弟子，若是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救你，那，一定是我。我看你悟性不错，也是学医的料子，说不定日后还可以一起学习医术，当然了，若你想在羌族留下来做下一任狼王，我也同意，我可以留下来辅佐你，那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第一步还没有做完。”

他顿了顿：“你娘，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唉……”他轻声叹息：“罢了，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跟你个孩子说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和那两位姨娘一样，不会想害你就是了，我不是好人这我承认，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底线。至于离语和离诺，离诺因为身世的原因，不喜欢你，但她不敢害你，至于离语，这孩子抖机灵惯了，你离她远些就是了。”

他站起来要往外走，被傅念归叫住：“你等等，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和我娘的事？我想，多了解了解她，我，想她了。”

离兮的手握着椅面，险些把扶手捏断了。

他重新坐下来：“我曾经是你娘的侍从，我是奴籍出生，配不上高高在上的侍女，但你娘并不嫌弃我，圣女啊，那就和草原上的月亮一样，谁都羡慕月亮的光芒，但谁都没有想过要去染指月亮，我也是一样的。但谁朝夕相处当中，谁都很难不对那么美好的圣女动心，之后我们相爱了，不，或者说，我们彼此知道对方的心意，但我太胆小了，我一直不敢迈出那一步，我们拖了好多年，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漠北做些大事，让自己配得上圣女。我走前，她说要跟我去漠北做王妃，我知道他着就是许诺我的意思，可我没想到的是，得圣女者得天下的事情被那几个大国的皇帝知道了，东梁皇帝求娶圣女，纹绣的姐姐被嫁了过去，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纹绣被骗，坐上了去大雍和亲的花轿，我赶回来要带她走，她却不愿，然后我送她出嫁，到了大雍，完婚的那天晚上，大雍的皇帝并没有临幸圣女。我守在她的屋外，听到她在哭。她让我进屋去陪她，我陪她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她剪下一缕头发交给我，告诉我要我忘了她，之后就换上贵妃服饰去跪拜皇后了。我那时也是年少气盛，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大雍，并请命去漠北，等我回到羌族是十年之后，当时羌族使节出访大雍，我还是忘不了她，就跟着去了，却没想到，我们的车队才离开羌族，羌族便被灭了，而且，我在大雍，亲眼看见了那场大火，你娘，再也没有出来了。”

他看向傅念归：“想必那场大火，也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阴影，你看，你连你娘的贴身侍女秦依都不记得了。”

他顿了顿：“火场之后，我们羌族的余部为了保存实力，连夜逃出了王宫，我想去寻你，但确实，最后没有回去，不然，也许你也不会被困日暮山这么多年了。只能说万般皆是命，你若是怨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我对你娘的心天地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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