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一只假手,替代品,还是临时替代品。
优米诺诚惶诚恐地望着手,动了动指头。他心里有种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冲动——试图抓住什么。可是一只假手能抓住什么?他迟疑望着倾斜的空间,内心被如若霜雪的无助感填充。
这和真手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要花钱的假手。可他自欺欺人地幻想这是比真手还好用的手,特别是感觉到爱丽丝在他身后的时候。
现在他想通了,或许假手想要抓住的东西不过是一种羞耻的实体。是的,羞耻感是有实体的,实体就是一只以假乱真的虚幻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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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米诺是个病人,他精神不正常,至少现在他的精神绝不是正常的。正常人怎么会看见一只孤零零的手趴在老头的头上?那只手非常苍白,甚至有点儿腐烂的征兆,它的断面不在优米诺的眼前,优米诺只能看见孤独的断手抓着老头的白发!但他们都没发现它。
“先生,您头上有东西。”优米诺木讷地说。
“什么?”老头摸了摸头发,他那戴着皮革工作手套的手生生穿过了优米诺看见的虚幻断手,“还有吗?可能是虫子。”
“没……没有了。”优米诺说。话音刚落,他看见那只手趴在老头的头上,对他做了竖中指的手势。
除了他,没人能看见手,这咄咄怪事!
老头转过头,望着机器,蒸汽朋克金属眼镜闪闪发亮,那是古铜色的,上面还有一些时间遗留的锈。
优米诺看见奇怪的断手落在老头的眼镜边缘,那只手,就像坐凳子一样,用中指叠在食指上,恣意地坐着。看来没人管这只奇怪的手,它放肆极了。只有优米诺自己感觉恐惧。因为他知道那意味着该死的八月十五对他纠缠不休,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能看见一只散发腐臭的阴/茎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走。可不?这正是八月十五想要的。
优米诺觉得尴尬,他深呼吸,然后怯怯对老头说:“请问洗手间在哪儿……”
老头指着前面说:“直走。”
优米诺想要把假手取下来,但老头制止了他,老头说他可以先用着,预先习惯下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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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米诺去洗手间的时候,爱丽丝已经走了。优米诺惊讶地发现,他竟不知道爱丽丝什么时候走的。一切默无声息地发展着,本该如此,可他把事情怪罪于那只奇怪的手上。
对了,现在断手也跟着他走。
扭曲空间里的梯子也是扭曲的,扭曲的道路上没有什么不能有。优米诺万分小心地下楼梯,因为空间不平衡,下台阶的时候他不得不坐在台阶上缓缓下去。这很保守了,但就这样,他还是害怕极了,或者说,他只是害怕那只手。
他能感觉到,那怪异的断手已经爬到他身后,还抓着他的衣服。他能感觉到,那只怪手像调皮的小鬼头一样借台阶踢面的力,推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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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优米诺整个人滚到台阶下面的角落窝里,摔得鼻青脸肿的。
这儿没有别人,只有作家和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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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米诺感到害怕,他觉得自己错了,或许他该大叫——让爱丽丝他们来救他。尽管求救行为让他羞耻。
不!他越是羞耻,身上的伤口越是疼痛。羞耻像腐烂生蛆的绷带裹着他,而他像是缠足的女孩和被迫束腰的贵妇一样疼痛。羞耻,那就是羞耻的实体。他想呼叫的时候,一种名为羞耻实体的断手捂住他的嘴。怪手不仅在意识里羞辱他,还无情地将他推入黑暗的坑洼。
他动了动手,假手迟钝地回应他。他用假手支撑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感觉让他误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
去洗手间,他指望着,于是咬着牙去那儿躲避自己残废贫民的羞耻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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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斜的空间很暗,藏在天花板边缘的灯带冒着幽幽蓝光。蓝光下的一切有奇异风格,至少在优米诺看来,蓝光下那些睡在竹席上的流浪汉有种奇异风格。但他和这些底层贫民有什么不同?嗯,他是个残废,拖着一只假手。感觉自己是个无能残废的时候,他又看见那作恶多端的断手如爬虫般从一群流浪汉身后爬出来。
蓝光下,断手把血肉截面展示给优米诺,那就像一只气势汹汹的肉蜘蛛对无辜路人展示它丰腴的私/处。它就是暴露狂,裹着风衣上大街搞性骚扰那种。就像八月十五。八月十五就是那样的暴露狂,邪魔,他喜欢这么干,在《团结》里也喜欢这么干。问题就在,某天优米诺精虫上脑把他带回家干了。于是那邪魔成了他的伴侣,邪魔的癖好也成了——用这样颠倒的欲望强暴伴侣的大脑。这一切甚至不需要插/入行为。它就是一种没有感情的性剥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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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米诺抬头望着蓝光,霓虹灯上大写的wc指引他走。丧失性/器的优米诺对断手的性骚扰没有反应,他只是用掺和着恐惧的鄙夷目光凝视它,然后朝洗手间的方向走。
羞耻这种东西,总是在有熟人的时候作妖。优米诺转弯的时候看见爱丽丝,爱丽丝背对他凝视斜墙上的涂鸦。
优米诺的心再次紧张起来,紧张得他自己都能幻听自己的心跳。他也看着涂鸦,荧光色的涂鸦是一张巨大人脸。他不认识画面上的人,他只是看见爱丽丝将一个u盘放进巨脸涂鸦的瞳孔中,然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