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南宫乾气急,扭过头瞪他,“我问你话,不是要你反过来问我的。”
重华竖起手指,眸色深沉:“殿下可晓得秘密二字之珍贵?一问,换一问。殿下不愿,臣也不强求。”
沉默,在这小小的书房里蔓延开来。
若他不愿,现在大可让话题截止目前为止。然而南宫乾自认前两日城西一行,他看出了这七品小官状元郎的诚心。既然如此,让一心投诚的人寒心乃下下之选。
南宫乾站起身,走出桌后,在重华面前心事重重地来回踱步。半晌,他直起腰,视线直直落在木门上:“帝师志气过高,一心惦记着皇族正统,打从心底便看不起我这‘妖妃’肚皮里出来的庶子,”他不屑道,“只会教我些之乎者也,课讲的再好,也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恨不得我学废了,对皇兄没有一分威胁才好。在他眼里,怕是南宫越那小子都比我来的正统。”
他走至重华面前,俯视着他,带着几分审视:“先生以为如何?”
“殿下果然比臣想象中更为聪慧。”重华如此道,他弯弯眼,“臣一介七品小官,能给殿下授课便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南宫乾双手抵着桌面,沉沉看他,“七品小官?探花郎可是六品。”
重华弯弯眼,看着距离极近的眼眸,轻声道:“毕竟,家父有抄袭之嫌。”
重家,南宫乾思索着,直起腰,问,“不知令堂名讳?”
重华回了个近十年前轰动一时的名字。那年科举,爆出众考生集体作弊之事,轰动一时,连出身科举世家的提名探花的重父当年也在此列,一时惹来骂声一片,重家深受打击,近几年迅速没落。想来就算重华考了状元,就凭这臭名声,便能让他官途坎坷不少。
“抄袭了谁的卷子?”南宫乾一眼便看出其中蹊跷。
“丞相二子文子华,”重华道,“该是殿下舅舅。”
的确是舅舅,抄袭?探花?见过文子华几次的南宫乾无声笑了笑,毫不客气:“就他那德行,做官快十年了也不见一点成就。不过,你与我说这些也无用。我无力替重家证清白。”他摊开手,“毕竟本殿下只是个无所事事的皇子,将来还会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王爷。”
重华低头浅笑:“那臣便做殿下无所事事的老师。”他见南宫乾在看他,便道,“毕竟难得这么合心意的学生,错过可惜。”
南宫乾垂眼,不知是附和还是另有他意:“的确可惜。”他抬眼扫过重华,看他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模样,背在身后的手指一动,慢慢移开了眼。
如此又过了几月
,太子回朝禀告水车事宜。早朝时,提出西北近来似有异动,然而上来的帖子只说一片安稳,恐其中有异,要前去探看一番。
皇帝一拍龙椅把手,怒道,“堂堂一国储君,不在朝中坐着,刚回来还想跑去边境!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了。”
太子谏言:“此事派下的使者均未归,恐生变故,待儿臣查探回来如实禀告,好还父皇一个安宁。”
皇帝斥道:“用你一介太子出马,朕还要这殿上近百位大臣有何用?”台下战战兢兢的大臣们纷纷受波及,顿时面面相觑,跪倒一片,高喊请皇上息怒。
太子在正中央跪的腰背挺直,寸步不让。
南宫越从旁劝道,“大皇兄莫急,此事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
周围的人连连附和他。
太子目不斜视,看着高处的帝皇掷地有声:“待从长计议完,说不得边城都累累白骨一片!先前那般多的使者,怕是身份不够,还镇不住边城大将。儿臣请求父皇准予!”南宫越被他这么一堵,心里恼火这太子太不会做人,面上却碍于尊卑身份讪讪不言。
最终,帝皇拂袖而去,不欢而散。
南宫越几步追上面色沉重的太子,“皇兄,此行我有一人可推荐。”
太子看都不看他,应了一声问道,“六弟要亲自前往?”
怎么可能亲自去?也不看边境多危险。南宫越不自在地笑了笑,“不是,是林将军。林将军出身武将世家,五年前还获得过武状元。英武不凡,就是缺少建功立业的机会……”
太子停住脚步,转身无言地盯着他,南宫越的话在他黑沉的眼中渐渐消去,心如擂鼓。太子蹙眉道,“此事关乎我国边境安危,六弟莫再玩笑!”
身后赶来的林小将军正等着引荐,见情况不对,在两人几步外停住。南宫越被拂了颜面,当着属下的面立刻不服反驳:“为何皇兄一言否决?固执己见,不听谏言。”
太子满心都是边境传来的血书,心情正不好,南宫越不懂事来撞枪口。他扫了一眼几步外的林将军,直言道,“林将军多年来未曾下过沙场,此事重大,我知六弟素来与他交好。但沙场不是交好就能解决的事!”说完扭头离去,留下南宫越一人。
身后的林将军快速离去,一而再再而三被撕下脸放脚下踩的南宫越压抑不住杀意。他盯着他的后背,握紧了拳,心中满是早已堆积而成的恨意:南宫瑾,你如此对我,将来总有一日,我要你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