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枫坐在丘哥对面。

石青还没来，林顾问只好亲自出马。

丘哥全程眼神不善，林莫枫总觉得对方会直接一口吐沫星子喷在他脸上。

毕竟他还用不了魔法呢。

不过很遗憾的是，即使用完了这个月最后一张真言术，也只能得知这卷轴是他从一家黑店里偷的，而波动什么的他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虽然帝国每年都在清查黑店，但有利可图的东西向来不是区区一直条文能禁止的。

而且这些黑店往往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问身份不问过去，以匿名交易为主，甚至还会安装专门反制回溯、侦查魔法的阵法或道具，想追查卷轴的源头十分困难。

虽然对于林莫枫来说，还是有解决方法的，不过干嘛放着现成的卷轴不用？

先把收缴的嗅宝术再调出来，详细检查一下，说不定就能提取出完整的魔力特征，直接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林莫枫找到了暂存处，打了声招呼。

“我要调个涉案物，给我拿个单子。”

“什么东西？”看管嘴上问着，手里已经顺手拿出了记录水晶准备做正式记录。

“昨天交过来的嗅宝术。”

看管的手缩了回去：“抱歉啊林顾问，那两张嗅宝术已经上缴了。”

上缴了？

林莫枫皱眉：“这离月末还有一周……单独上缴了？”

“没，统一的，所有的涉案违禁物都上缴了。”看管说，“提前了，上面急着催。”

林莫枫觉得有些奇怪，再问也没问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上面有什么任务，最后道了个谢就两手空空的离开了。

最直接的路被切断，只能麻烦一点，去找那家黑店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先去了档案室，站在一排时移晶前，从上往下点着。

找到了。

林莫枫手指刚碰到标着“11·2自杀疑案”的水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莫枫回头，王久副局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

王副局年近五十，魔法属生命，虽然魔法天赋不强，但入职后就接连破获几起大案，得到前局长的高度赞誉，称其胆大心细，敢想敢做，眼光敏锐，能力极强。是个可以让人忽略他的属性和天赋的存在。

“副局。”

“小林啊，还在查这个案子呢。”

林莫枫笑笑：“这不是还有点想不通的地方么。”

“有问题就解决，好啊！像你这样心劲的年轻人现在也是不多了。”王副局拍了拍林莫枫，笑呵呵的，“不过也别太钻牛角尖了，你来我们局这么久，都没正经休息过。”

林莫枫笑道：“这不是准备攒个一年的假期一块儿歇么。”

王副局被逗乐了：“好啊，到时候你条子拿给我，我就给你批。”

王副局又叮嘱了几句，笑呵呵的走了。

林莫枫才拿起水晶，缓缓注入魔力，时移水晶当时回溯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空中，景物……气息……都与林莫枫先前的记忆毫无差别。

却没有出现那片波动。

也就是说，卷轴发动当时，这片关键的魔力波动是被隐藏起来的！

那么是谁？或者什么事？让它重新出现了呢？

他放下水晶，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连呼吸和眼神都沉静的一如既往。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局面连眉头都没皱一个，看上去倒是比被某人贴着蹭灰的时候冷静多了。

他的人生本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发自清泉，流入天边，无边无涯。

即使有人向河里泼了一桶毒水，却只能使其愈发厚重而深邃。

然而某人大概是块儿灰扑扑的鹅卵石，滑不溜秋的。

林莫枫脑中闪过那张基本没干净过的脸。

林莫枫从来没信过渊半霜的鬼话。

他虽然在真言术下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流浪者，但这人并没有打算好好扮演一个流浪汉的角色，也就在物质上装的天衣无缝——不过林莫枫觉得这点有可能是本色演出——无论谈吐还是对待警察的态度，都一点没有流浪者的样子。

还故意强撑着装的一副风骚……

摆明了就是要吸引他这种正经警察的注意，厌恶毕竟也是注意的一种。

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是怎么避开真言术的？在这起自杀疑案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林莫枫唯一肯定的是，他的目的和疑案有关，并且还没有完成。

所以他才敢放渊半霜独自去清洁室。

他不会跑，他绝对会继续跟着自己。

另外，他有一种直觉，渊半霜会是解决这个事件不可或缺的人。

这个案子像一团迷雾，越深入越是觉得牵扯颇深，甚至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人都掺和了进来。

林莫枫低着头整理思路往回走，转过档案架的拐角，一双打了补丁的鞋出现在视线中。

他向上看到渊半霜满脸无辜，摊着手站着。

“你怎么进来的？”

档案馆存有不少机密，不可能随便放人进来。

不过林莫枫也不惊讶，他甚至觉得只要渊半霜想，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他单方面认为是渊半霜又耍了什么把戏，谁料后者一脸无辜：“我问了问守夜的小警察，他就带着我过来找你了，跟门口的小警察说了两句就让我进了。”

林莫枫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抓住了什么：“你跟他说什么了？”

“就说你让我跟你一块儿啊。”

“一块儿？”林莫枫好像抓住了什么。

“一块儿。”渊半霜肯定的点头。

林莫枫忽然弯下腰，贴着渊半霜的耳廓轻声说：“你是不是跟他说你要跟我在一起了？”

“……”

“还是说了咱俩是在一起的？”

渊半霜干干净净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讨喜的。他的肤色其实偏白，脸上又不像其他流浪汉，多少有点儿肉，卷曲的发丝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显得乖巧又温驯。林莫枫在他耳边低语时的气流把小小的耳廓吹的粉嫩，然而那一点儿粉色又堪堪停在耳廓边缘，没有继续发展壮大，好像耳朵的主人正在竭力控制一样。

渊半霜确实是在竭力控制，控制自己想画符的手。

卖弄风骚就卖弄风骚……离那么近干嘛？

他不喜欢有人离自己这么近，但他现在不得不忍耐，一次次放松自己的底线，再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