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之后,原本一路高歌喊着要进军“50亿”票房的神作很快在全国范围内被撤档。
网上关于霍秋远和硝石剧组的言论铺天盖地,说什么天价片酬,人血馒头,行业恶性竞争……诸如此类,真假难辨。
霍秋远一夜从新晋男神准影帝摔下神坛,被骂得昏天暗地,公司没有替他发声明,本人也销声匿迹。
魏钦一边盯着网上动向,一边忙着自己公司的事情。宋绪元专心改稿校稿,主持会议。
忙了几天,到了他父亲的忌日,也是和霍秋远约好见面的日子。
公墓旁边还有火葬场,魏钦一大清早开车带他过去,看到好几支送葬的车队,觉得不太吉利。
“你想清楚了?你要见的那个,连人都算不上。”
“那就当我去见鬼吧。”宋绪元倒挺平静。
魏钦又气又急,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你知道吗,我觉得霍秋远就是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现在风评又这么差,找你去能有什么好事?你整天病恹恹的,连凌子璇个小姑娘打你一下都能摔……”
“行了,别提那件事,我没站稳而已。”宋绪元想起来就觉得丢人,赶紧打断了他。
魏钦陷入沉默,把车开到山脚下:“你手机有求救功能,第一联系人是我,如果觉得不安全……就按那个键。”
他语意有些踟蹰,比起及时求救,他更希望宋绪元一辈子都别用那个功能。
“我知道。”宋绪元深深看了他一眼,开门下车。
七月天气无比燥热,但公墓在郊区,路旁松柏林立,树荫蔽日,凉快了不少。
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一路拾级而上,尽管是奔三的男人,却依旧有种干净的气质。
爬到上面的时候,霍秋远已经在了。
两人四目相撞的瞬间,霍秋远的眼色晃动了一下。
“比上次见你的时候晒黑了很多。”
宋绪元没应声,双手插兜立在狭窄的过道上,与他之间还隔着好几座别人的墓碑。
霍秋远拆了包烟,点了三根立在那儿,远远朝他做了个手势:“你抽吗?”
“戒了。”宋绪元面无表情。
霍秋远低头冷笑,给自己点上了。
他不走过来,宋绪元也站着不动,两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
半晌,宋绪元似乎酝酿了很久,率先开口:“姚琰卉手里的那个音频,你给的对吧?”
“哈?什么音频?”
“法庭上放的那个。”
“啊?”霍秋远眯起眼,一脸懵逼,“操,你说么呢?那玩意儿是姚琰卉这娘们录的?操……”
“你给我闭嘴说人话!”宋绪元往前走了一步,扬声骂道,“老子小时候怎么教你的?别一副有娘生没娘养的样子。”
“她他妈的是生了我没养啊。”霍秋远猛吸了一口烟。
“你不用和我演戏,主创会我又不是没开过,就你和杨颀的关系当时肯定在场,但整整一分半钟里你都没有参与讨论。如果是你录的,肯定会刻意规避;如果是以旁观者身份录的……”
宋绪元意味深长地停顿,把目光投向他。
“那我就不说话你能把我怎么样。”霍秋远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碾碎,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然而话音刚落,停顿几秒,他皱起了眉头,低声骂了句操。
宋绪元看他的把戏,就像是幼儿园里心智未全的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
霍秋远咬牙沉默了一会,问道:“所以你今天肯来见我,只是想问清楚这件事?”
宋绪元不置可否,没有继续发问,双手插着裤兜转身往山下走。
“你都不看一眼吗?”霍秋远叫住他,手指戳了戳墓碑上那人的头像。
“没什么可看的。”宋绪元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即使他死了你也不能原谅吗?”
听到霍秋远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宋绪元这才寻声回头看了眼,远远望见墓碑上父亲的名字。
“不能。”他对着那个名字冷声道。
在他印象里父亲是个偏执古怪的人,除了小时候教他读书写字和电影技巧之外,他实在找不出像位父亲做的事情。
但宋绪元不可否认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后,心里说不清楚是种什么感觉,就好像有那么一分一秒,他对这个人的恨释然了,他走的时候,就像生时一样,在他心里还是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