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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枯骨,仿若英雄迟暮(1/2)

叶九在唱歌。

她唱歌的时候模样总是很明朗,所以班主说她这人其实不适合唱什么悲歌,可钟毅觉得阿九唱歌的方式很独特,她的表情那么明朗,甚至眉眼弯弯那般热烈地笑,但钟毅就是觉得,阿九唱歌的时候,声音都是悲伤的。

因为倔强而悲伤,所以要笑。

笑起来的模样叫人心都跟着揪起来。

平白无故的,就觉得疼痛难耐。

叶九在唱歌。

她的声音热烈而悠长,她面对着波光粼粼的秦淮河坐在船舷上,她轻轻歪着头晃荡着脚丫,她在唱一首悲歌。

她的声音热烈而悠扬:

“雨雪飞

雨雪长

雨雪飘飘

雨雪扬扬

柳儿飞

柳儿长

柳儿飘飘

柳儿扬扬

沙场战扬

兵戈草长

枕戈待旦

世有勋芒

据城以守

据城为疆

将军百战

黍离十载

何人归还?

无人归还

羌笛杨柳

草长莺飞

莺飞草长

......”

叶九弯了弯眉眼:

“草长莺飞

莺飞草长

滚滚流年”

钟毅忽然坐在了叶九的身旁,他也坐在船舷上,也晃荡着脚丫,他偏头去看叶九,然后笑了笑。

这个笑容很像一个大哥哥,明朗而坦荡。

钟毅问:“阿九,你在唱什么?”

叶九歪了歪头,道:“随便乱唱呗。”

“哦,是吗?”钟毅道,“你是不是想将军了?”

叶九依旧歪着脑袋看钟毅,她这么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娇俏,笑起来的样子也很俏皮。叶九道:“啊呀,被猜中了。”

钟毅就笑了。

“又不是很难猜。”

叶九想了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也是。”

暗地里守着的暗卫首领在心里想了想,心说今天给将军的信可以写“叶姑娘说她想你了”。

已经锻炼出来的暗卫首领已经知道将军喜欢看什么样的内容了,毕竟讨主子欢心也是一向技术活,暗卫首领自觉自己是一个恪尽职守的下属,自然还要体贴主子。

钟毅听得叶九这么坦荡地承认倒也笑了:“你可真是——”

他顿了顿,笑了笑,道:“掐指一算,你跟将军分别多久了?”

叶九果真掐指去了,掐完告诉他:“九天,九天了。”

钟毅道:“也不是很久啊。”

“你懂什么,”叶九很是生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三秋啊!九日便是十八秋,天哪,十八年了,我都老了。”

钟毅“噗”地一声笑了。

“是是是,我懂你思念成疾的心情了,但是也没有那么夸张啊。”钟毅看了看叶九的脸色,顿时改口,“好好好,就是十八秋,但阿九永远好看,永远也不会老的。”

叶九“哼哼”了两声:“这还差不多。”

“对了,”钟毅忽然脸色有点正经起来,钟毅看着叶九,道:“你知不知道班主说我们过段日子便要离开这里前往天津了?”

叶九摇了摇头:“不知道。”

“也只是这几日决定的事,我们红船的惯例就是一年两巡,去向不同的地方走上一两个季节。而今年我们在秦淮已经待了够久了,班主说我们该走了,且决定我们下一站是去往天津。”钟毅道。

叶九微微挑了挑眉:“天津?”

“是啊,你不会一直想去那里吗?”钟毅笑了笑,“八和会馆啊,班主决定去天津,主要就是因为八和会馆。这可不止是阿九你一个人的愿望啊。”

叶九笑了笑,“也是。我没什么意见。”

钟毅想了想,沉吟片刻,问道:“可若是我们去了天津,将军要怎么才能找到你呢?”

“这你不用担心,总会有人告诉将军的。”叶九满脸不在乎,她顿了顿,又问,“倒是你,钟毅,你若是去了天津,那林姑娘该怎么办呢?”

钟毅闻言眸光微微顿了顿,他看着叶九,看了很久,片刻后才微微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地明朗。

钟毅道:“她说她跟我走,班主也已经同意了,可以带她上船。她家中也只剩她一个人了,她可以给自己做主。”

叶九弯了弯眉眼。

“好啊。我该叫那位林姑娘什么,总不能还是林姑娘吧,是不是得改口叫嫂子了?”

钟毅微微笑起来:“你可别这样,她脸皮薄,你不要逗人家。”

叶九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微微笑了笑,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好。”叶九说,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她难得有这么乖巧的时候,于是当她难得这么柔软的时候,钟毅都不由得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

但叶九没有再看他了,她的目光投在浩渺的秦淮河面上,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发丝飞扬,钟毅甚至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但他总觉得他隐约是知道此刻她脸上的表情的。

大概有点柔软、又莫名有点哀伤。

叶九微微垂首。

她按了按自己的眼角,然后轻轻地抬起脸,轻轻地笑了笑。

.

山海城。

山海城自古以来便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前方是陡峭而狭长幽深的峡谷,峡谷之后是一道宽阔而湍急的河流,山海城便坐立在河流之后,隔着河流与峡谷同远方的平原迢迢相望。金军就堂而皇之就驻扎在平原上,黑底雄鹰的旗帜猎猎地吹扬在风里。

司宸煜站在山海城高耸的城墙上,远眺着对面的峡谷。

距离太远,其实基本什么也看不清,但单单知道敌军就在峡谷之后扎营生炊,心里便难免不得安宁。

林琅站在他身后一侧,正向他汇报着今天的巡逻情况。

林琅道:“应将军您的吩咐,属下已将城中的巡逻队伍分成了十五队小队,换班巡逻。而峡谷和河道上也有二十队小队来回巡走,金军还在峡谷一侧,今日并没有发现异常,金军并无异动。”

司宸煜问:“可探查清峡谷那侧金军共有多少人?”

林琅低垂着头汇报:“回将军,今日的巡逻队伍已经回来了,说是敌军共计约三十万人。”

司宸煜问:“可知对面统率是何人?”

林琅答:“正是前几日肃清政敌,一举登顶的金吾国大王子乌拉罕。”

司宸煜:“乌拉罕?可有具体情报?”

林琅恭恭敬敬地答:“回将军,几日前金吾国大王病危,各个王子便都守在帐前等候大王颁布最后一道关于继承人的旨意。传闻金吾国大王最喜欢的儿子是自己的宠妃所出的第三子,也就是三王子,三王子本是最有可能荣登大宝的王子。但乌拉罕向来能征善战,手握重兵,乌拉罕没有乖乖等着大王颁布旨意,而是直接趁夜逼宫,把刀架在大王的脖子上叫他修改遗旨,然后便一刀砍下了自己父王的脖子。”

林琅继续道:“这位大王子在一刀砍下了自己的父王的脖子之后,又趁众兄弟不备,径直将他们软禁了起来,收缴兵权,家眷也尽数收押。尔后便直接回到了山海城,在金吾国大王病重之前,乌拉罕便立志要攻下这道天险,以打通前往我朝皇城的道路。”

司宸煜微微眯了眯眼睛。

司宸煜道:“金吾国这位新任的大王平时为人作战,是何做派?”

林琅砸了砸嘴。

“按说这种能一刀砍了自己父亲的人也不应该有什么悲悯之心,但乌拉罕还是王子的时候,在他的封地上便很受百姓爱戴。据闻这位大王子是一个励精图治,严于律己的人,他的封地是众王子中政风最好的一个封地,百姓们安居乐业,对这位王子都赞不绝口。而在作战这方面,这位大王子则作战勇猛,心有城府。我们之前从未对上过乌拉罕,但乌拉罕其实素有威名,战功赫赫。”

司宸煜顿了顿,他抬眼看了看远方狭长的峡谷,日头已经落下来了,随着太阳逐渐下移,峡谷两侧的阴影便缓缓地沿着陡峭的山岩攀爬了上来,将附近的一切都笼罩在了一片沉重浓郁的阴影当中。

司宸煜忽然问:“峡谷上巡逻的将士们可有消息传来?”

林琅微怔,不知将军为何忽然发此一问,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垂首答道:“回将军,不曾。”

林琅话音刚落,却见着一个士兵举着火炬匆匆忙忙地从塔楼那边蜿蜒的楼梯上爬了上来,他出现在了楼梯口,气喘吁吁的模样,手中还举着明亮的火把。

林琅大踏步过去:“何事惊慌?”

那士兵颤颤巍巍地行了个礼,然后道:“回禀司将军,林副将,属下是今夜巡逻峡谷的第五队小队队长,我们方才在峡谷那头,发现金军正往峡谷这边来。领军的正是对方敌将乌拉罕,而他的身后,带领着三十万大军!”

林琅心中一咯噔,而司宸煜也收回了眺望的视线,回过头来。

林琅急忙问:“将军?”

司宸煜大踏步越过了他:“传令我军,所有将士立即集合就位,一万人去到峡谷上方留守投石机,一万弓箭手在峡谷两侧就位,两万留守城中,其余将士,均听我号令,随我出征!”

林琅大声应道:“是!”

林琅急匆匆地沿着楼梯下了城墙,而司宸煜握了握手中的长.枪,抬起眼来眺望。

峡谷的那一头,荧荧点点的火光仿佛一片细碎的火海,而长夜将来之时,马蹄踏过的沙场,在浩浩荡荡的大军身后扬起一大片尘埃。三十万大军声势浩荡,也没有什么遮掩的意思,他们手中举着火把,扬着马鞭,手中挥舞着刀与剑,他们不畏地嘶吼,吼声震彻山谷。

仿佛气吞山河。

.

秦淮,挽月楼。

浓妆艳抹,酥胸半露的女子扬着手中的手帕袅袅娜娜地穿行在混乱的大厅里,大厅四处都是被客人们撞得歪斜的桌椅,醉汉们饮着女子往他们嘴中倒的酒,尔后眼神迷离地看着那女子。女子娇俏地笑了笑,醉汉心中满是迷醉,只手一揽,女子便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大厅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一幕,有的桌前女子的衣裳已经半解,那女子露出了半边酥胸却也毫不在意,她抬起脸,眉目浓烈,一袭红衣,娇笑着将那要扑上来的男人推开。

男人迷迷瞪瞪地看着她,那女子裹着一袭红衣又凑上去,然后轻轻地在那男子耳边吹了口气,香风拂面,如临仙境,如坠地狱。

男子脸上的模样越发迷醉。

他伸手就要再去触碰那蚀骨销魂的美人,却被美人儿轻轻推开了。

美人儿轻笑道:“公子,我们上楼去吧。”

男子回过神来,他揽住了那个美人,美人儿没有再拒绝他,只娇若无骨地靠在了他怀里。

男子痴笑道:“对对对,上楼去,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那些肮脏的男人也见了牡丹的身子。好,咱们上楼去。”

牡丹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微微地勾了勾嘴角。

男子打横就把牡丹抱了起来,就要上楼去共赴云雨。

穿过楼梯走到二楼的楼梯口的时候,牡丹的眸色微微一顿。

她忽然开口笑道:“绿儿,你怎的一个人在这儿,是没有人陪吗?还是没有人要呢?”

她掩着唇轻轻笑起来:“你别这么看我,是牡丹的不是,竟没想到白芸走了,绿儿自是什么都不是了。看这蔫头耷脑的可怜的小模样——”

绿儿懒得理会她,这人一直这样,以为自己美貌整个秦淮都无人能及,整日里嚣张跋扈做作得很。之前就在白芸姐姐背后说什么白芸姐姐只是一个装清高的婊.子,知道男人吃这一套所以惯会装样,只是白芸姐姐也不接客,懒得跟她计较,倒也随她说去了。

白芸姐姐懒得计较,如今白芸姐姐已经嫁了人,她自然也不需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目光依旧盯着下面仿佛群魔乱舞一般的大厅,对牡丹的挑衅全当充耳不闻。

牡丹在心里暗暗憋了口气。

小婊.子就是小婊.子,当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她早就看这两人不顺眼了,如今白芸走了,她还不能收拾这小丫头了不成?

牡丹想着,便将头埋入了男人的怀里。

她柔柔弱弱地开口:“王公子,牡丹有个不情之请......”

王公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美人儿,便痛快地道:“你说。”

牡丹看着绿儿,微微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牡丹道:“这位绿儿姑娘是我一直以来的好姐妹,如今没有客人要也是可怜得很,不如王公子今夜便将我们二人一同收下,我们可好好服侍你。”

绿儿脸色骤变。

“牡丹,你什么意思!”

牡丹娇娇怯怯地道:“绿儿,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咱们都是楼中人,自然要相互帮扶,你看你都好久没接客了,你不怕自己人老珠黄吗?”

实际上比牡丹小了六岁的绿儿差点一口气提上不来:“你别擅作主张,我不接客是因为——”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王公子在她们说话的间隙已经将绿儿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觉得对比牡丹虽然艳丽不足,但那副模样也算是一个难得的清丽美人,此刻直接说道:“牡丹说得对。你叫什么?绿儿是吧,你跟我们走吧。”

绿儿一下子就慌了。

牡丹想恶心她,这个点子实在是相当恶心,绿儿此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牡丹那张做作的脸给撕了。

一个身影正在不远的房门前点头作揖,绿儿看见那个身影,眼睛便一下子亮了起来。

绿儿直接奔了过去,拉着那个身影叫道:“妈妈!妈妈!”

老鸨方才才将一位客人和楼里的一位姑娘送入房,此刻正贴心地将门给关上,陡然听见有人叫她,简直惊得心脏都停跳了一下。

老鸨开口就要骂,见着是绿儿,口气不由得便低了半分,只道:“怎么了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牡丹攀着王公子的脖子,便将方才发生的事娇娇柔柔地道了出来,王公子也在一旁道:“妈妈,我可是经常来光顾你的,这既是你楼中的姑娘,怎么我还不能要了不成?倘若今日不能得手,我瞧着对面那迎春楼也不错,日后这挽月楼我也不必来了。”

老鸨顿时便急了,她朝着王公子行了个礼,然后直接拖着绿儿便朝王公子走去。

绿儿挣扎,她手下便使了劲,狠狠地掐了那个死丫头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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