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亚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地狼藉。

毒蛇仰躺在一块倒塌下来的巨石上，他的眉毛和头发里全是灰尘和石屑，大刀掉落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

他的嘴唇里全是鲜血。

血沫不住地从毒蛇的嘴里溢出来，索尼亚注意到毒蛇胸前有一个十字斩，十分巨大而狰狞的伤口，伤口处还有着隐隐约约的黑炎灼烧着。

他知道，毒蛇没救了。

但四周一片狼藉，却见不到和毒蛇交手的人。这样的伤口绝不是他的阿九造成的，阿九从来不使刀，因为她嫌刀太重。

身后一片红色衣袍的手下问：“大主教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有人在混杂之中窃窃私语，“毒蛇这是没救了吧，到底是谁把他伤成这样？”

有人低声接话：“不管是谁，我们教会算是此次大战最终的赢家，岂不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有人还要再言，索尼亚红衣大主教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顿时大家便立即噤声，一片安静，不敢多发一言。

索尼亚道：“你们便在这洞窟之内四处搜索，我去上空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如果那个杀了毒蛇的人要迅速离开的话，他便很有可能会从上空离开。

那是最快的捷径。

教会的众徒齐声答：“是！”

他们四处分散去搜寻了，而索尼亚也并不浪费时间，迅速出了这地下洞窟，便要去空中搜寻。

在空中的时候，哪怕地面的动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动作很快，因为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了，浓重到了一种沉重而悲伤的地步。

阿九怎么样了呢？

那片地域一片狼藉，一看就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那么他的阿九，怎么样了呢？

会不会受伤，会不会疼？可阿九即使流血，也会笑着说“哎呀呀幸亏没死”的吧。

索尼亚心下有些焦急地往四下搜寻的时候，他的目光触及一条九曲回转的小巷，然后顿住了。

他飞身而下，俯冲的速度像是在坠落。

乌发赤眼的少年人，怀抱着一个月白色裙子的大美人，目光空洞地向前走。

他一步一步，脚步坚定，却又显得很虚浮。

他的眼睛分明很空洞，但那空洞的眼睛里又在不住地往外流出眼泪，混杂着血液，在他皎洁如新月的脸庞上不住地流淌。但他看上去仿佛无知无觉，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那个人，似乎在抱着什么视若生命的珍宝。

索尼亚截住了他的道路。

索尼亚往少年人的怀里看了一眼，然后平生第一次觉得脚步虚软，几乎要打一个趔趄。

他扶住手边的墙壁，好歹没有一头栽下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少年人怀里，抱着的人，月白色的衣裙，胸口浸满鲜血，面色苍白，眸子紧闭，看上去毫无声息——

那是他的阿九吗？

索尼亚嘴唇剧烈颤抖。

江离视若不见，继续往前走。他就要撞开索尼亚，然后带着自己的师傅回家。

对，回家，回风牙。

回家师傅肯定会高兴的。

索尼亚拦住了江离。

索尼亚颤着嘴唇问：“阿九怎么了？”

江离目光空洞地看了他一眼，他嗫嚅着嘴唇，没有说话。

索尼亚声嘶力竭地喊：“你告诉我啊！阿九怎么了！”他就要冲上前去，去触碰他毫无声息的、烈火明月一般的心上人，他的骨中骨，他的血中血。他的红尘万丈，他的潇潇雨歇。

他的信仰，他的心上人。

但江离一个闪身，躲开了。

江离嘶哑着声音，说：“你是索尼亚红衣大主教？”

索尼亚顿了顿，“是又如何？”

江离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地把叶九放在了地上。

天上忽然开始下细小的雨，天上地下，此时此刻只有雨声不歇。

像是天空也在哭泣一样。

雨水顺着叶九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颊淌下去，她闭着眼睛，模样像是睡着了。

江离直起身，看着索尼亚红衣大主教，一字一顿地说：“你是索尼亚，你也欺负过我的师傅。”

江离说着，手中凭空出现两柄大刀，黑红交织的火焰缠绕其上，索尼亚认出来了，这大概就是方才杀了毒蛇的人。

星域大陆上有这个能力能够杀了毒蛇的强者屈指可数，但索尼亚从没听说过眼前这个凭空出世的少年人的名字。

那少年人忽然飞身欺上前来，贴着索尼亚的发丝，他的刀火和锋芒一闪而过——

索尼亚听见皮肉分割，血液喷涌的声音。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