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兰见我确实无意计较，这才放下心来；又被我往街市一带，很快被两边的热闹吸引住。我则抱着怀里的小祖宗悠悠地跟在后面。走了有一段，怀里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贴着我挪了挪，在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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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兰确实是第一次来人间的样子，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我抱着陵焰跟在后面，人潮拥挤，渐渐离她越来越远。

“七、流兰！”我不由提高了声音。

她听见了，远远地回头来朝我招招手，又扬着声儿道:“我一个人走走，你看好焰儿，一会儿去找你！”话音刚落，身影已经被茫茫人海湮没。

我和陵焰这是……被撇下了？我抱着陵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忽然抱着我脖颈的那双小手紧了紧，我看向陵焰，“怎么了？”

“那个。”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我右边的地方。

我顺着看过去，瞬间叫那鲜红欲滴的颜色扯回了过往之中。半晌，才回神苦笑起来。

……这两人，真不愧是父子。

小凤凰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指着糖葫芦，直剌剌地向我撒娇:“想要！”那釉黑的眼眸中尽是无辜，理直气壮得极自然，又满脸的依赖，仿佛从来没有想过会被拒绝。

我与他对视一阵，败下阵来。他看出了我的妥协，得意地摇晃起双脚，凑近了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别动。”我拉下脸轻喝道，试图从中找回一点面子。

他从鼻间发生一声娇气的哼声，并不在意我的虚张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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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陵焰到那小贩面前，让他挑一支喜欢的。他看了半天，支使着人家给他看了好几圈，也仍没有决断——他看中了好几串，我却故意吊着脸，硬声硬气地告诉他，自己只打算给他买一串。

我偷眼瞧着他为难的样子，乐不可支。冷不防身后有人靠近——

“都要了。”

我的笑僵在唇边，良久，才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我难以置信，甚至连回头也不敢；明明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后，临到场时，我却忽然怯了。

“啾啾！”搂着我脖子的小鸟欢快地叫了起来，他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形态，只是欢喜地迎接着他的亲鸟。

“不是告诉过你，化形之后要学说话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淡淡的不满，但显然并不是认真要计较，反而透露出亲昵的味道。

我眨了眨眼，无端有水珠结在我的眼睫上，又被碰落下来。

“……龙六太子？”身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只剩下客气和疏离。

我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把多余的水汽都滤干，这才回过头，朝他扬起一个笑。

他明显地愣了一下，再看我时，眼神中有探究一闪而过，然而不过一瞬，一切已然尘埃落定，归于淡然与陌生。

“六太子。”他颔首，平静地看着我。

我望着他，千言万语都止于唇边——我原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那些传言不过是胡说八道，然而那希望已在方才破灭；接着我又想问问他，是不是还记得我、记得多少，难怕一点也好，可是他的眼神也已经给出了答案……我还抱着陵焰，于是那些剩下的，我也不敢再问了。

“陵霄！……哎，六太子也在！”流兰的声音打破了我们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

与此同时，我看见了他的嘴角似乎短暂地扬了扬；望向凤七时，他的眼神是柔和的。他们默契对视，然后极快地低声交谈了两句——然后才顾得上我这个外人。

他伸出手，作出要接过陵焰的姿势，“焰儿不懂事，叨扰六太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