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等到所有人都准备往前走时,他们的脚底下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紫色的法阵。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消失在了拔地而起的紫色光柱里。
三个入口处的暗色文字隐隐地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徐芳歇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灰蒙蒙的地方。周围像是起了层层浓雾,让她看不清周遭的风景。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有流血,只是有一些钝钝的疼痛。大概是被传送过来的时候磕着了脑袋。
这里是哪里呢?
徐芳歇在心里问自己,答案显然是未知。
她站起身来,直直地向前走去。虽然雾很大,但是好在地面上还有铁轨,看上去已经是一副锈蚀了的样子,在湿度极高的空气里泛着红色的光。铁轨延伸到雾里,边缘变得朦朦胧胧。这儿似乎没有光源,或是光源离她太远,一切都在灰蒙蒙的空气里氤氲着。
徐芳歇的听觉很敏锐,多年以来她总是呆在角落里默默地听别人说话。她能在空气里听见声音幽幽地传来,像是谁的有力的心跳。那心跳缓慢但沉重,像是蛇一样从四面八方的空隙里涌来,徐芳歇听着它,仿佛看见了高高的教堂上,一座古铜色的钟徐徐鸣响……
她咽了口口水,感觉四周变得有些冷,她搓了搓手臂,摸到自己还算厚实的衣服下,好像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依旧沿着破损的火车轨道不停地往前走去,思考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刚才大家决定了要前往代表现在的道路,结果还没开始走,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再次醒来,她就到了这个地方。
徐芳歇想,这应该不是什么人留下的陷阱。或许那个三岔路口本来就是不可选的。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一直盯着路面看让她很不适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感觉到小腿一阵酸麻,膝盖也在越来越冷的环境里颤抖起来。徐芳歇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沿着铁轨坐了下来。冰凉的钢铁触感透过裤子传递到她的大腿上,让她冷不丁地一哆嗦。
徐芳歇对着手掌哈了口气,拿出了tarot卡,从背包里面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干粮。她现在又饿又困,要不是害怕自己在这样寒冷的环境底下活活冻死,她就想立刻靠在湿漉漉的墙壁上睡着了。
说不定这样的铁轨上也会有车子运行呢?如果能搭个顺风车就好了。
她安慰自己,走的路实在太多,已经超出了她腿部的负荷。她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一边大口地嚼着面包,一边思考。
王睿和徐行他们应该也被传送了,按照系统一贯的作风,她现在应该是已经被送进了“过去”、“现在”、“未来”其中一条道路上。看着这个地方如此破败的样子,徐芳歇猜想这里就是“过去”,而且……是她的过去。
徐芳歇并不是她的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而是在孤儿院里被领养的。被抛弃和被收养的过去,因为那时的年纪太小,徐芳歇已经不大记得清楚了,但心中依然隐隐约约地有一个淡淡的印象。比如孤儿院二楼红色的窗户缝里投来的阳光特别好看,比如自己小时候和一个黑发的奇怪小女孩有过一面之缘,比如……
自己是在火车站,被亲生父母丢弃的。
有人说过,但凡是人类经历过的记忆,都不可能真正地被遗忘。它只是被大脑判定为无效信息,被丢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的盒子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蒙上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灰。
有一种人,患有超忆症。他们的脑海里不存在这样的角落,所有的记忆都是鲜明且不会被忘却的。
而对于普通的人类而言,如果有一天,一个契机出现,盒子就会被
打开,尘封的记忆就会像一池水被搅动,底下的泥沙逐渐上浮。
关于自己被抛弃的记忆,很模糊。徐芳歇只是记得那是一个红色的环境里,身旁熙熙攘攘,很吵闹。一个有些驼背的高大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嘴巴一张一合,她听不清。然后那男人转身离去。徐芳歇记得自己看见他耳朵后面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如果过去会反应一个人内心深处真正的记忆,那么,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自己的内心,就会变成这样一个灰蒙蒙的、又冷又潮湿的地方吗?
她看向灰蒙蒙的远处,车轨远远地延伸到看不到尽头。
当幼年时期的记忆涌现出来的一瞬间,徐芳歇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哐当哐当的噪音,她回过头,看见一辆打着昏暗的灯的火车缓缓驶来。
那辆车的表面和铁轨一样棕黄而班驳,一看就是被这样潮湿的环境锈蚀地过分。车身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一个汉字“肆”,还有许多暗色的花纹,黑底黄线。车前的灯歪歪地挂着,随着车子的颠簸一路小小地上下浮动。汽笛嘟嘟地鸣叫,然后这样一座庞然大物,就在徐芳歇的面前缓缓停下。随着车门上的一阵红灯闪烁,一阵呛人的空气散开后,青灰色的车厢门打开了。
徐芳歇不急着上车,她先是通过灰蒙蒙的充满污垢的驾驶舱的窗户往里看,什么都没看见。然后又顺着车子往后走,每走过一个车厢门,就往车厢里面看一眼,等到走到结尾第十七节车厢的时候,终于确认了,整座火车里空无一人。她摸了摸下巴,选择了编号为7的车厢,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