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亚拉听到这句话，表情在一瞬之间僵住了。接着，他褶皱的嘴角扬起一个讨好的弧度。

“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法亚拉？你居然想杀我？”吉尔林老太太跌坐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白发侏儒。“吉尔林人呢！”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转向茫茫的大海。天空阴沉沉的，潮水像是黑色的漆不断涌动着，海面不断地起伏，吉尔林太太纵然极目远眺，也什么都没看见。

戈拉低下头暗暗笑起来。

黑色的纹路从她的脚底蔓延开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匍匐在地的少女。

王睿注意到了这一点，当机立断地掷出了附着火焰的刀，狠狠地砸向黑色纹路蔓延的方向。

那些黑色非常惧怕火焰的光芒，在被火焰触及的一瞬间，就像碰到了烫手山芋般猛地缩了回来。

戈拉啐了一口，却再难动弹——徐行又分出了一个镜像控制住了她。

“米德加尔特的土地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种恶魔！”泪水从吉尔林老太太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吉尔林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法亚拉嗤笑一声：“在利益面前，朋友何足轻重？”

徐行制造的镜像冷声问：“是谁指使你们的？”

关于侏儒夫妇为何要杀死吉尔林夫妻，北欧神话的资料里也没有详解。这场莫名其妙的谋杀，到底是因为什么？

戈拉耸耸肩：“很抱歉——我们不能告诉你。不过，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你听说过克瓦西尔的血酿成的酒么？传说只要喝上一口，人就会拥有无穷无尽的智慧……只要你们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可以拿这个和你们做交换。”

徐行沉声道：“我不信，如果有这种酒，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喝？”

戈拉愣了一下：“……这是来自远古的规定，侏儒族不得饮用。”

不知名的少女大声说：“你刚刚就在给别人吃的小蛋糕里下毒，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地把这种好东西送给我们！你们不要相信她！”

王睿的脸色阴沉沉的，他先是走到摔倒的老妇人身边扶起了她，递给了她一张干净的手帕，接着拔出了嵌在地上的刀，缓缓走向法亚拉。

法亚拉看见他走近，下意识地颤栗着。

银色的刀片非常锋利，即使刚刚插在过泥土里，拔出来的时候依然没有附着上一点儿污垢。

刀锋慢慢靠近法亚拉的脖子，在仿佛挂着鸡皮一样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一点点血液附着在刀刃上，像一根红色的线。

法亚拉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眉头的青筋直跳，眼皮难以抑制地抽着。一旁的戈拉也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这边，缩着脖子观察着王睿的一举一动。

她吞吞吐吐地说：“如果你们杀死法亚拉能满足的话，请放过我——我是我们一族最强大的锻造师，我可以为你们量身打造一整套装备，不收任何费用……你们觉得怎么样？”

听见这句话，法亚拉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脸上的横肉颤动着，他唾沫飞溅地怒吼：“戈拉你这个婊-子！”

“是吗，听起来很有诱惑力。”王睿把刀往旁边挪了一点，仍把法亚拉控制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个笑容。

戈拉还在不断地诱导：“对，好孩子，刚刚放船进海的是法亚拉，要丢下磨石的也是法亚拉，其实，蛋糕里的毒也是他胁迫我——”

“但是我拒绝。”

王睿的声音听上去像浸在冰里的钢铁。

徐芳歇看着王睿的背影，他抓着刀猛地横扫，刀锋上附着的火

焰猛地暴涨，像是一只发怒的雄狮一般勇猛地奋起，甚至在阴暗的天色下，火焰发出的亮光照亮了整座房屋的正面，把面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黄的光。

法亚拉和戈拉的头颅猝不及防地被一起斩下，很快就被火焰吞噬，化成了焦炭。残渣在烈烈风声里飞舞，很快被猛烈的海风卷到了遥远的天际边。

失去头颅的躯体定定地立在原地，汩汩鲜血从断面的脖子里涌出，很快把两个侏儒的肩头的衣服都染成了暗红色。在火红的光的照耀下，尸体慢慢变硬，成为石头，分崩离析，再风化。

——王睿现在很生气。

徐芳歇想。

热浪卷席而来，她觉得脸上的皮肤被烘烤地有些干燥。

连徐行都被王睿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够呛，两个镜像因为被直接波及而受热碎裂，他本人不得不在山坡后再分出一个镜像去拖走深陷火海的不知名少女。

——这个人是候选人。

敏锐的徐行一下子发现了这件事，并且，这个看上去正义感极强的少女，应该不会成为他们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伙伴。

徐行瞥了一眼独自站立的王睿，叹了口气。

“王睿！”徐行朝着热浪涌袭而来的方位大喊，“冷静！”

徐行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清亮。

明亮的火焰一下子黯淡了下来，王睿拿着刀转过身，脸上的神色复杂。

刀身上的血液不断地下滑，落进土壤里，黏腻地下沉。刀尖冒出缕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抱歉，我有点……失控了。”

徐芳歇把磨石轻轻地放在地上，和徐行一起走上前去拍了拍王睿的肩膀。

他的手在颤抖，手背上的肌肉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