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坐起来，拉着程清泉的手，诚恳的道着歉：“清泉，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有那种幼稚的想法，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今天下午过得很糟糕，找不到你我真的很害怕，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海城的语气让程清泉有些心疼，态度放得很柔软：“我只是想自己待会，想清楚一些事情。”

“你……你要想清楚什么？”

海城很怕程清泉想清楚的结果是要和他分手。

“我在想，当初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是一个错误。”

“怎么会呢？！我们在一起这么幸福，怎么会是错误呢！”海城焦急的否定着。

“海城……”程清泉伸手抚上海城的脸颊：“你生命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这么英俊的外表，这么好的家庭，还有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那么多人想拥有你，想成为你。可是你怎么就爱上我了呢？你要是爱上一个命好的，身体也健康的，能陪你到白头的人该有多好。”

海城心里一阵钝痛，顷刻便红了眼眶。

他想告诉程清泉，只要是你，不到白头也罢，可他不敢，他只能换一种方式说：“你就是我生命里最好的，我不要别人，我只想和你到白头啊。”

“可是我以前住院时的病友，有两位在截肢五年后又癌症复发去世了，清阳也去世了。海城，我本来就不该恋爱的，是我太自私了，当时考虑不周，我真怕我会害了你......我……”

程清泉眼睫颤动着，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

“不会的！”海城惊恐的拉过程清泉，搂紧在怀中：“你不会再生病的，不是还有其他病友没有复发的吗，你已经康复了，一定不会再复发的。”

“海城，你有那种想法，我真的觉得很害怕，如果真的不幸有那么一天，你想不开跟着我走了，我既对不起你爸妈，也对不起你哥哥姐姐，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如果我害了你，那我就真的是罪孽深重……”

“清泉……你别这么说……”海城痛苦的紧闭着眼睛，抚摸着程清泉的背。

程清泉的额头抵在海城的胸口，眼泪静静的落在海城身上，他说：

“我四岁开始学舞蹈，学了十三年，我那么喜欢跳舞，为了跳舞我什么都能忍，老师给我们撕胯，同学一个个哭着喊疼，我也疼，可我从来都是忍着不哭。因为我知道这一切痛苦的训练，都是为了让我跳得更好，跳得好，我就能考上北京舞蹈学院。为了考北舞，我每天四五点就起床，拼了命的练功，可是......只差一年就要高考了，我却生病了，成了……成了一个残疾人，十三年的辛苦全都白费，舞跳不了了，北舞也去不成了……”

程清泉顿了顿，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我才十七岁啊，梦想就已经破灭了......那时候我每天都困在医院里，化疗好难受，全身无力恶心得一直吐，什么都吃不下。我的腿也好痛，伤口好了以后，我还被幻肢痛折磨了半年多，每天晚上都疼，嘴里咬着毛巾忍着，能睡一个小时都是奢侈。我妈也没了……我那时候觉得生活真是苦不堪言，小姨怕我想不开，时刻看着我，病房的窗户关得紧紧的，水果刀用完也藏起来……可是她猜错了，我没有想过轻生，一次都没有，我就想活着，无论活着有多痛多难，都要活着。所以……海城……”

程清泉抬起头，直视着海城因为心疼而流着泪的双眼：“你不可以有轻生的想法知道吗？人活着不该这么脆弱，你的生命是父母给的，他们养育你长大，你该用余生回报他们，而不是让他们承受丧子之痛。海城，即便有一天你失去了我，也不能做傻事，你答应我，好吗？”

相识一年多，这是海城第一次听程清泉诉说那段过往。

海城心疼得呼吸不畅，眼泪不断的涌出，他搂紧程清泉哽咽道：

“我错了，清泉，我不该有那样的想法，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幼稚了，害你这么难过，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程清泉听着海城的承诺，伸手回抱住了海城。

只要是在海城身边，即使回忆起那段过往，他也不觉得太难受，海城的爱会化为坚不可摧的遁甲，一切苦难都无法伤他分毫。

海城搂着程清泉，好一会，才终于停住了眼泪，他用脸颊摩挲着程清泉的头发，想起程清泉还没吃晚餐，他轻声的问：

“清泉，你晚上还没吃东西呢，我陪你去餐厅吃点东西好吗？今天的菜很好吃，饭也还是热的。”

海城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襁褓中的婴儿。

程清泉摇摇头说：“我一会煮点水煮泡饭，放点盐就行了……”

“只放一点盐的水煮泡饭？这怎么吃得下。”海城皱起了眉头。

“我吃得下。”程清泉拥紧了海城：“以后只要不是出去吃饭应酬，我在家就这样吃，我还会早睡，每天尽量多走点路，锻炼身体，提高免疫力。”

程清泉停顿了几秒，抬头看向海城：“海城，这辈子能有你，我想活得久一点。”

海城闻言，心疼的亲了亲程清泉的额头，温柔的问：“那你想吃什么，这种只放盐的水煮料理我也会做的，我煮给你吃好吗？”

“嗯……你放一个番茄一个蛋，再加一点米饭，煮熟了放点盐就行。”

“好，那我们到餐厅去好不好？”

“嗯。”

得到程清泉的同意，海城推着程清泉到了餐厅，他给程清泉泡了杯茶，让程清泉坐在餐桌边等着，自己则进了厨房为程清泉煮泡饭。

程清泉面带微笑的看着海城忙碌的背影，心情一扫阴霾，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他是无比幸福的。

十几分钟过去，海城从厨房端出了一碗煮好的番茄鸡蛋泡饭，程清泉边吃边夸，这碗只放了点盐的简单泡饭，程清泉却觉得美味极了。

晚上海城抱着程清泉要了一次，为了让程清泉舒服，他温柔的抚慰着程清泉最深的自卑，虔诚又细致的吻遍了程清泉全身。

只做一次，他也想让他体会最大的快感。

程清泉睡着后，海城却难得的失眠了，借着窗外照进的月光，看着程清泉的轮廓，他心中有愧。

为了劝他，程清泉撕开了自己的伤口，第一次诉说了那段过往，可是他却骗了程清泉，答应程清泉的事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他之所以答应，依旧只是为了哄程清泉开心，任何事他都可以努力尝试，唯独这件事，他做不到。

程清泉在，他会无比热爱这个世界。

程清泉走，那么幼稚也好，不负责任也罢，上碧落下黄泉，他都将毫不犹豫的追随而去。

程清泉所在之处，才是他唯一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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