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室内开了地暖,海城热得脱了夹克,他里面穿的秋衣也沾了程清泉的血,但他不敢脱,怕程清泉又看见他身上的鞭痕。
他正想着一会去偷偷换了,程清泉从卧室拿了件干净的秋衣,走到他面前说:
“秋衣脱下来换件干净的吧,我再给你喷点药。”
程清泉的表情很严肃,海城听话的脱了秋衣,一身可怖的鞭痕又露在了程清泉眼前,他怕程清泉伤心,笑着说:
“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跟没挨过打似的。”
程清泉没说话,拿着云南白药仔细的给海城每一处红肿的地方都喷上药。
喷完药,他将干净的秋衣放在海城面前:“穿上吧,别着凉了,你喂波比吃午餐,我把你这件衣服洗了。”
程清泉叮嘱完,去了阳台洗衣服,他在洗水池里搓着海城的秋衣,秋衣上的血从衣物上脱落,化在了水中。
他搓着搓着,视线渐渐模糊,眼泪滴在了水池里,他已经忍了一路,从最开始看到海城的鞭痕忍到现在,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眼泪默默的流着,他不敢哭出声响,怕海城听见。
海城已经是他不可触碰的软肋,他可以受任何的伤,可以被骂残废可以流血,可他见不得海城受到一丝伤害。
蒋岚的那一巴掌已经够让他心疼,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一顿鞭子,那一身紫红的鞭痕简直是要把他的心都撕碎。
程清泉站在阳台默默哭了好一会,直到听见海城在屋里叫他,他才擦干眼泪,晒好衣服,走进了客厅。
两天后的元宵节,岳东亭从家里返回了学校,这个寒假,他病重的父亲没有撑到过年就去世了,本就生病的母亲仿佛要追随父亲而去一般,一周后也离开了人世。
村里别家都在欢度新年,阖家团聚,他伴着两张遗照,在祭奠的烛光中,跪到天明。
岳东亭回学校前,在村里伐木工砍下的棕树上剥了几个棕芯,装了一袋带到学校准备送给程清泉,他到学校放好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给程清泉发消息。
-程老师,我带了些棕芯给您,您能到学校来拿吗?
-谢谢你,东亭,我顺便接你到家里吃顿饭吧,今天元宵节。
-吃饭就不用了,本来我想送到您家里去的,但年前爸妈都去世了,我带孝在身,不好到您家去。对不起,程老师,怕影响您过年的心情,所以没告诉您。
-你等着我,我现在去你学校。
程清泉开车到财经大学时,岳东亭已经在校门口等着,程清泉招着手让他上车,岳东亭拗不过,只好将棕芯放进后备箱,坐进了副驾驶。
“东亭,你不该瞒我的,就算打个电话安慰你也好啊,不知道你一个人怎么撑过来的。”
程清泉边开车边忧心的看了眼岳东亭。
“已经过去了,程老师,我希望您过年高高兴兴的,不要去想不开心的事。”
父母已经去世,对岳东亭来说,这世上唯一重要的人就只剩下了程清泉,他不希望程清泉烦心。
“父母都安葬好了吗?”
“嗯,葬在村里的山上,位置不错。”
程清泉心疼的叹了口气,从此以后岳东亭就是孤儿了,他看着岳东亭身上有些旧的外套,想了想,改道带着岳东亭去了商场。
车停在商场门口,下了车,岳东亭不解的问:“程老师,我们来这做什么?”
“给你买新衣服。”
“不用了,程老师,我有衣服穿。”
“走吧,别跟我客气了。”
程清泉拍拍岳东亭的背:“你爸妈虽然不在了,可是你还有我,以后过年我给你买新衣服,而且一月份你二十岁生日我还没送你生日礼物呢。”
程清泉温柔的关怀,让岳东亭鼻子发酸,他忍住眼泪跟在程清泉身后,上了电动扶梯。
他们先去了Nike,程清泉觉得,年轻人还是穿些运动品牌比较有活力一些。
岳东亭试了几套,程清泉都觉得不错,岳东亭个子高肩膀宽,背也挺,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一身运动服英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是乡下来的孩子,活脱脱一个大城市长大的英俊少年。
程清泉从头到脚,由里到外的给岳东亭买齐了两套秋冬装。
出了Nike,程清泉还想带岳东亭去Adidas和Fila看看,被岳东亭拦住了,他不想再让程清泉破费,坚决不肯再买,程清泉只好带着岳东亭回了家。
进了家门,波比在门口摇着尾巴迎接,岳东亭逗着波比,看着陌生的房子问程清泉:“程老师您换房子了吗?还养了只狗。”
“没换呢。”
程清泉给岳东亭拿了双拖鞋,笑着回答:“这是我爱人的家,我们现在住在一起。”
爱人两个字让岳东亭胸口一阵钝痛,他皱着眉压抑着心中异样的情绪,换了拖鞋跟着程清泉走到餐厅,将装棕芯的袋子放在料理台上。
“程老师,您这温度高,这些棕芯一会最好是放冰箱。”
“好,我一会放吧,你到客厅坐着看电视。”
程清泉带着岳东亭来到客厅,打开了激光电视。
岳东亭挑了部电影看,程清泉给岳东亭切了盘蜜瓜,岳东亭吃了两口蜜瓜,怕程清泉一个人做饭累,想到厨房帮忙,被程清泉拒绝了,他只好坐回沙发上看电影。
程清泉第一个菜刚下锅,海城回来了,他特意提早下班回来陪程清泉过节。
他一进门,波比称职的到门口迎接,海城抱起波比走进客厅,看到岳东亭,他还以为走错了家门,疑惑的愣在原地。
岳东亭见到海城,连忙站起来礼貌的打招呼:“你好。”
“呃……你好。”
海城对着岳东亭笑了笑,放下波比,去了餐厅找程清泉。
他搂着程清泉的腰,瞧着客厅的方向问:“客厅里的男孩是?”
“我支助的学生,叫岳东亭,你就叫他东亭吧。”
程清泉回答得很小声,海城也放低了音量:“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支助了学生?”
“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忘记了告诉你,东亭的父母年前都过世了,他现在无依无靠的,我让他到家里一起过个元宵,这孩子挺苦的,平时营养也跟不上,得好好补补。”
“哦……”海城打开岳东亭带来的袋子,拿出棕芯问程清泉:“这是什么?”
“棕榈树的芯,拿一个出来吧,把皮剥了,我做给你吃。”
“棕树的芯还能吃?”海城一脸好奇。
“没吃过吧。”程清泉将炒好的菜装盘,笑着看了海城一眼:“和肉片一起窜汤很好吃的,味道很清甜。”
“是吗,那我一会可要好好尝尝。”
海城帮着程清泉剥了棕芯的皮,洗干净放到砧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