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作为父亲，哪怕赫莱尔对这个身份一无所知，他也比你好上千百倍。”

“更遑论我的父亲。”

“他同样觉得我很强，却仍然会担心我受伤，害怕我难过，总是试图保护我。”

“只因他是我的父。”

沙哈尔的金眸熠熠生辉。

“哪怕这两世最初的情况是如此相似，可我这一世，有父母时刻挂怀着我。”

沙哈尔凝视着眼前神色微白的耶和华，语气轻且缓。

“我知道当初你没法下界，也知道那终究不是你的本意。”

“可是哪怕你现在就站在这里，我也没法不恨你。”

“不是因为我过去的遭遇，那只是因为，我的确曾把你当做父亲。”

“可你却不曾待我如子。”

哪怕实质上是赫莱尔教你体验世间情感，哪怕实际上是赫莱尔带你亲自走遍千山万水，哪怕不管怎么样看，赫莱尔都才是那个父亲的角色。

可终究，我们唤你父神，把你当做父亲来敬，来爱。

直到九千年前，你舍了沙哈尔。

可饶是如此，赫莱尔也依旧是爱你的。

“你赐名于赫莱尔，而我终究不是他。”

“耶和华，我的名，我的命，全都不是你给的。”

沙哈尔的语气轻快极了。

“我们毫无瓜葛。”

“那一剑之后，”

“我们两清了。”

因为你并不是我的父，本就没有义务为我做什么。

“没有笃定。”耶和华终是出声，他一贯无波无澜的语气终是抖了起来，“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对你好的，我都带去天堂了。”

沙哈尔眼眸微睁。

“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所以才会那么乖，所以赫莱尔才会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的。”

耶和华见对方没有任何回答，有点难过道：“你现在有能力查阅创世之书，哪怕你不信我，你也可以去看。”

“所以呢？”沙哈尔的嗓音很冷。

似是意识到自己又错了，可并不知道错在哪的耶和华闭了嘴，金眸中染上些许不安。

“耶和华，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哪怕你留下他们的精神，放入天界转生池，让他们成为天使……”青年的嗓音沙哑，“哪怕性格相貌毫无变化……那终究不是他们了。”

就像是艾丽莎和柳生由佳，又像是玛丽和小森唯等人。

哪怕核心精神还在，构成这个人的记忆不在，那也不再是那个人了。

“这件事，我记得赫莱尔劝过你。”

“他说过，那强求不来。”

“你以为的神恩，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那被曾经的自己误认为天梯碑的东西，虽同样是自欺欺人，但仅仅是尝试祝福他们，下辈子过得好一点罢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仅仅听说过这么个东西，从魔法阵上认出几个符文的自己，认为最好的地方，是玛丽口中的天国罢了。

“还有啊，你以为的我乖，不过是由于我把自己封在了赫莱尔的最深处。”沙哈尔神色漠然，“那之后的五百多年，我都不在罢了。”

“因为我怕他和我一起疼。”

赫莱尔本就因堕天之日近在眼前而心中难过，他又怎么舍得让对方因他而更为难受？

哪怕那所谓的下界散心，顺便哄利维坦去地狱就是个谎，可只要赫莱尔能开心，骗骗对方也无所谓。

更何况，那些记忆，只要他不撕开底下的暗，对于赫莱尔而言，那就是美好的。

耶和华的脸色惨白。

青年恹恹地垂下眼：“回去吧，你再受点伤，法则又得跟我吵了。”

他没兴趣了解对方为什么独独没带走玛丽和爱丽，也没兴趣了解弥赛亚口中那所谓的执念到底是针对谁，更没兴趣知道过往对方是否有那么一刻把他当作孩子。

做了就是做了。

不管原因如何，事已成定局。

你说你不知我，我又何曾懂过你？

在赫莱尔面前懵懂无知，却又固执地守着光明和威严的耶和华，和因造物拒绝对沙哈尔伸出援手而将他们屠杀殆尽的耶和华。

我一个都看不懂。

就这样吧。

你是神，我是魔。

可就算如此，就像江户川乱步说得那样，我无罪。

最初的最初，哪怕我生来即为暗，我也什么错都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