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凛?!”子郢转过身来, 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誉承:“你也来参加早课?”
“让我在这里呆坐两个时辰?那我宁愿去边疆打半年的仗。”誉承冷声道:“我是来送我家二公子的, 他从今日起, 在玉华宫行走。”
“真的?”子郢欢喜地道:“那太好了,你的亲弟弟是么?跟你像么?是要留在此处,那以后我有伴儿了。”
誉承顿了顿,抿嘴道:“载智是庶出,我娘亲去世后,他母亲以庶妃的身份一直帮助父亲管理王府, 是个温柔贤惠的人。载智个性使然,在我家算是特别的存在。不过他很喜欢读书,你们定能说到一块儿。”
说罢认真地看着子郢道:“说真心话,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皇宫看似金碧辉煌,但其实是个魔宫一般的地方。你自幼生活在单纯的环境,这里面的阴谋、陷阱和算计, 不是你读几本书,听听教诲就能觉悟到的。”
子郢抬眸看着誉承, 水漾的朦胧浸润在眸子里, 誉承一阵心疼。他低头轻啄了一下子郢红润的唇:“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任何时候, 只要觉得不对, 一定立刻想办法告知我。宫内有载智,他虽迂腐,但为人正直。实在来不及,就让载智直接带你出宫去找我。我会带你走得远远的,躲在一个只有你我的地方, 忘掉所有的一切。”
子郢只觉得鼻子一酸,水光朦胧了视线,誉承的脸在这朦胧里愈发的温柔起来。
子郢唇角勾一勾,踮起脚尖,吻了一下誉承那因为牵挂而紧张的唇。然后伸手搂住誉承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深深地吁了口气道:“昨夜一夜未睡好,一直到方才都提心吊胆的,紧张的经书都看不进去,好在你来了。”
誉承冰冷的面孔融出一丝甜蜜的笑:“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什么都不用,就这么抱着我一刻,便好了。”
前殿中,誉杰四处打量着玉华宫的布置,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啧啧称奇:“早听说皇上将玉华宫布置的如同太清观一样,果然闻名不如一见,这些布置,真是极其细致用心。”
这时候,安远走过来道:“小王爷吩咐说,先让邱执事带您四处看看。”
“切,大哥真是的,那么早把我叫起来,到这里自己却不见了人。”誉杰不悦地道:“不用了,道家法学、礼仪、规制我也是懂得,我自己略转一转就好。这里是皇上的玉华宫,又不是我家的佛堂,我一个身份未明的外来人,怎么能在此处乱逛呢。”
说着四下看了看,索性在旁席挑了个蒲团坐下,闭目打坐起来。
安远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二公子既然在此打坐,小的去看看小王爷那边,万一有事,找不到小的。”
誉杰保持着打坐的姿势,挥挥手,安远见状,便行了礼,转身往后殿走去。
誉杰满腹经纶不是吹牛的,原本是要去科考,但有祖上的萌荫,家中誉承又用不上,母亲便说服誉杰享了这份萌荫,入了仕。
此时誉杰屁股一沾蒲团,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道德真经》的文字来,双手便做了道家子午诀,顺畅地默诵起来。
正诵到精彩之时,突然旁边一个女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誉杰睁开眼睛,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坤道服饰打扮的女子立在旁边。柳眉杏眼,长得倒是娇媚标致,只是眼神犀利,态度傲慢。
誉杰并没立刻理会她,兀自将剩下的几句诵完,方才收了架势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见过福山公主,在下誉杰,字载智,在待诏院行走,今日奉旨前来服侍皇上的早课。”
商储钰吃惊地打量着誉杰:“你就是誉载凛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誉杰原本被打扰打坐就很不高兴,听商储钰这么说,就更不乐意了,于是行了一礼道:“微臣斗胆问一句,公主眼中,成器的男儿是何等样人?”
“自然是小王爷那种,战功赫赫,为你家祖上增光添彩的。”商储钰撇撇嘴道:“可不像某些人,连待诏院那样的闲散去处都呆不下去。”
誉杰倒也不急不恼,又行了一礼道:“公主乃天之骄女,如此说话真是让微臣感到万分惊讶。微臣饱读诗书,才学曾经得到当朝费阁老称赞,更是被前左相李静以小友之称,在朝中传为佳话。虽说入仕是祖上萌荫,但确是因才华才被皇上破格选入待诏院的。”
商储钰啧啧两声道:“那敢问公子多大年纪?”
誉杰又行一礼道:“回公主的话,微臣虚度一十八岁。”说罢又认真地看着商储钰道:“按照俗例,女子主动询问男子年龄,便是有意委身于此人,敢问公主是否有此意?”
商储钰翻了个白眼,按下想打人的冲动,咬牙道:“你想的美,本公主是在讽刺你,你个榆木脑袋。你方才说的那个什么阁老,什么前左相的,都快入土了……额,不,那阁老已经入土了。你一个弱冠未及的人,跟一些土埋半截的称朋道友,不觉得荒谬么!”
誉承的面色这回变得严肃起来,又行了一礼道:“公主,虽说微臣已经见过您很多次,但公主今日头一次跟微臣讲话吧。竟然就立刻跟微臣开这种伦理纲常的玩笑,微臣以为十分不妥。”
“随便你吧,懒得理你!”商储钰气呼呼地挥挥袖子,走了两步又猛地回头指着刚要再行一礼的誉杰狠狠地道:“别行礼啊!告诉你,再行礼本公主就以冒犯罪名打你十棍,听到没有!”
誉杰的行礼顿在半空,看着商储钰愤愤的背影,叹口气道:“圣人诚不我欺,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是公主,我与你辩论,自然要礼数先行,这也要责怪,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