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平鸷?”延亭一口“呸”在地上,“想让小爷我投降?做梦!”
“将延少将军绑了,其余将士若有不降者,就地斩杀。”平鸷看也不看他一眼,神情是少有的肃穆冷酷。自出征以来,他身上的杀伐气与日俱增,手起刀落十分果断,从不手下留情,令人看了噤若寒蝉,不敢与之抗衡。
西方、南方、东方、敌军大营,四处信号陆续飞上夜空,四路军马均已达成使命,漫漫长夜后是望不见边的血流成河,此时天边也泛白了。
平鸷站在信都城的城墙上向下眺望,望着城内城外的吴军在清理战场,清理数不清的尸体与疮痍。
发往皇帝赵磐的捷报已派人送去,接下来吴军会在信都城暂时休养,临近郡县也有送上降书者,整个冀州都会被吴军接手管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幽州。
平鸷刚从城墙上下来就看见肖愈蹲在台阶上,身上的铠甲还没来得及脱,手里还捏着他的涡纹银面具。肖愈看见他走了过来,立即起身将面具递给他:“还你。”
平鸷摇摇头:“你拿着吧,涡纹银面具玩一回偷梁换柱还行,北魏人现在都知道这伎俩了,以后再造个银面具来混淆视听就不好玩了。”他转头对副将道:“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涡纹银面具之令作废。”副将领命后下去了。
他与肖愈一同坐在台阶上,也不顾外面人多,撒娇似的将头靠在肖愈肩上:“听说你昨夜与步六孤允打了一架?此人武艺不凡,你有受伤么?”
肖愈答道:“虽是不凡,但不如我。”
“知道你武艺高强。”平鸷蓦地笑了,“你没受伤就好。原本想着偷袭敌营是最有把握之战,让你以我得名义迷惑敌军,谁能料到战场上瞬息万变,半路杀出一个步六孤允来,万幸你没有事。”
他有一种想亲亲肖愈的冲动,但碍于人多只能靠一靠,不能一逞“口舌之快”。
“舅舅曾带我亲眼看过战场,这一回,是我亲自上战场。”平鸷闭上了眼睛,靠在肖愈耳边轻声细语,享受着早上初现的阳光,“亲手建立功业,统兵万千,驰骋疆场,肖愈,我感觉到我的血在沸腾。”
肖愈的手缓缓搭上他的肩膀,轻轻地“嗯”了一声,陪他一起享受战胜后的无尽喜悦:“我还会陪你打下幽州。”
“除了喜悦,我也体会了舅舅些许心境。”平鸷继续道,“打仗是造杀业的事,造孽千万,难以偿还。不过现今这场杀业却不得不造,我也不怕报应。”
待众将都回报再无问题后,平鸷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他想拉着肖愈的手与他一同入眠,又怕被人发现“平相进了林公子的住处一夜都没出来”,只好悄悄找了个无人的机会溜了进去,二话不说脱了衣服就钻进了被窝。肖愈知晓是他,就由着他胡闹
。二人依偎而眠,睡得香甜。
平鸷醒来后就静静看着肖愈那张睡脸,明明饿得要命,却不忍移开眼下榻找吃的。待肖愈睁开双眼,平鸷就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睡醒了,你饿么?”
肖愈愣了愣,回过神摇摇头:“饿了。”
平鸷笑了:“你饿了不该点头么,摇头作甚?”
“我饿了,先不吃饭,我有事要告知与你。”肖愈从榻上坐起,脸色忽然严肃。平鸷见他这样,自己也肃然坐起:“何事?”
“昨夜我与步六孤允过招,他看出了肖氏刀法。”肖愈道。
平鸷闻言一怔:“你将昨夜情形细细讲与我听。”
肖愈便把与步六孤允打斗的过程讲了一遍,细微末节也没有放过。
“有吴将听到么?”平鸷问道。
“谭兴贤距离最近,应该有听到,但他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平鸷思忖片刻,道:“听他这样说,可见北魏有人见过你家的刀法,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他人人知晓,以后你就勿在明面战场上出现吧。至于谭兴贤,这人是个正儿八经的武人性格,一根直肠子通到底,我待会儿先去试探试探他。”
然而肖愈并不想屈居幕后,他是热血男儿,也想像骗子一样在战场上杀敌,但目前情况为求稳妥,只得做罢。
平鸷自然懂得肖愈所思所想,他安慰了肖愈几句,待查清是否有危险后再带他上战场也不迟,肖愈也就暂时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