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心系家国,喊我过来叮嘱一些事。”平鸷回答。
聂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望着平鸷说道:“你不是最伶牙俐齿,最会说话了么,怎么这个时候嘴拙了?”
平鸷硬着头皮说:“在尚书大人面前不敢抖机灵。”
“你倒是识趣。”聂同说,“如今你连升两级,三品大理寺卿,是朝中重臣,这案子你绝对说得上话,没必要这么小心。”
平鸷好奇地瞅了聂同一眼,见他这话说的十分真诚,倒有些拿不准聂同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怕再折腾下去,彻底把赵砌拉下水么?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今天喊你过来,是有两件事。”聂同肃然说,“第一,我是要让你看清楚,太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为人如何,平鸷早就从数个人口中听过不同的评价,有好有坏,有高有低——当然批评也是经过修饰后的中肯评价,没有人故意摸黑。
和平鸷最熟的朋友徐楠说,太子最能听的进别人的劝谏,具体表现在绝对听大夫的话,让他喝什么药就喝什么药,让他忌口就忌口,绝对管得住自己不胡吃乱喝。
在孙斤看来,太子是天下第一仁者,未来一定会是一名仁君。孟子说仁者无敌,身为仁君,自然会有人前赴后继地为他卖命,为他生为他死。孙斤不止这样,还愿意为这个仁君冒险犯事。
再者还有徐梧,徐梧从来不说别人的不是,他对赵砌也只有夸赞,也是夸他的仁心。但平鸷可以感觉出,在徐梧眼中,太子之仁是优柔寡断,太过于软弱。
还有文箕,平鸷一直想问问他,为什么公开站在太子那边,但始终没有机会。自半年前,文箕越来越孤僻,和谁都不怎么来往。
其余百官,均对太子十分满意,即便是安王党也挑不出太子的毛病,因为太子真的没什么大错。
那他自己呢,平鸷眼中的太子又是怎样一个人?初见面时的精明,后来还有些犯傻,仁君吗,还是这只是他收买人心的手段?
人心难测,平鸷深切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人心,比最难的案子还要难算计,险恶之处,只有想象不到的肮脏。而有些时候,自己明明费尽心思地算计,却发现别人却是拿了一颗真心和你换,其中滋味,真是苦涩无比。徐楠写的《剖骨拆假录》可以剖析世间怪异事情虚实,但剖不完真真假假的人心。
聂同说道:“太子真的病了,不方便见你。他让我转告,这件事关系到大吴根本,让你专心办案,不要受到其他事情的影响。如果到最后你真的没选择太子,也没关系,那只能说明太子没有本事让正则堂另眼相看,他甘愿拱手相让,只愿平大人能为大吴盛世尽心尽责即可。”
平鸷听完他的话,许久都没有吭声。
聂同见他没有发表意见,又说:“你如果怀疑太子是在卖惨,那我也没办法。”他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孙斤在牢里吵着要见你,他说要告诉你,不要因为他而误解太子,但太子没有同意。”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毕竟这一年我看得很清楚。”平鸷说,“吴自扰的案子,我不会掉以轻心,查出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掩盖事实。”
他还是没有直接表明立场,聂同表现得有些失望。
平鸷问他:“还有第二件事呢?”
聂同的喉结动了一动,他缓缓说道:“关于第二件事,你万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平鸷认真说道:“我绝不会外传,你信我。”
聂同说:“不管我信不信你,太子是信你的。第二件事是,宣城长公主半月前就暗中进京了,陛下有召见,但两个人说了什么没打听出来,随后她被偷偷安置在建福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