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斤不耐烦地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是不是无所谓。”

“但是，您真的弟弟被太子或徐侍郎找到后，但由于不服管教，一不留神送了命，然后再给您送来这个假货。”平鸷一字一顿说，“那您怎么办？”

孙斤脑子里“轰”的一声，彻彻底底瘫倒在椅子里不说话。

平鸷想，前面的引子已经说了太多，接下来就是正戏。

“如果没见过真的，怎么能找到长命锁？您当然也提出了这个疑问，就是不舍得揭开真相。”平鸷说，“看您有些承受不住，我就来说些别的事情，就还是聊一聊康无罄的案子吧。我问您，您特意让我留守，然后亲自去了寿春抄康无罄的本家，抄到的东西呢？就算没银子，总有收据吧？难道是烧了？为什么烧了？到底是谁写的收据？”

孙斤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他还没从之前的打击中苏醒，接连的逼问让他毫无还手之力，他强撑着说：“你说我销毁证据，那你的证据呢？当官一年多，你早就该清楚，破案子只靠聪明是不行的。”

“证据？”平鸷说，“证据这东西您不该找我要，而是该找送成风到您身边的人要。在您和我查案之前，揭发康无罄贪污的告密者，早就把他暗中贩马的证据送入京城，但证据被因为牵扯太多，不敢直接放出来，于是只能等查案结果出来后徐徐处理。

“谁都知道康无罄是徐侍郎的亲戚，所以认为您是绝不会包庇他的罪行，但意外的是，您居然对这件事只字未提，您这是把把柄亲自送到了对方手里。”

孙斤凄然一笑：“所以你是安王的人？你一直在骗我。”

“哎，打住，您可别给我扣这顶帽子，卑职戴不住。”平鸷说，“我只是为了案子。太子爷和安王都知道证据的存在，但皆隐而不发。”

孙斤忽然问：“就算是这样也不对，我没查出案情真相，顶多是无能，怎么能证明我销毁证据？”

“因为我呀。”平鸷说，“我一样一样死抠证据，终于找出了您的失误。在您第一次来南昌时，我就和您谈过一回康无罄贪污银两的事，那时您说，您可以确定贪污的银子去了哪儿，当时我就开始怀疑您了。

“您一反常态致力于定康无罄的罪，反倒对其余一切漠不关

心。要么是您真的不关心，要么就是您想保下和康无罄有牵扯的那个人。贩马的话，能贩去哪里？需大量良驹，那就只能是军队。”

孙斤抿着嘴闭着眼，一句话也不再说。

在南昌待了一个月，现在是五月份，天气热的不像样。平鸷见孙斤不动了，额上还大汗淋漓，一时有点担心他被自己背过气儿去，忙上前探了探。发现他并没有晕过去，只闭着眼睛，于是就继续放心大胆地说。

“您是会稽郡人士对吧，巧了 ，我也在会稽待过好多年，还在徐侍郎家里住过。”平鸷说，“更巧的是，我还真的遇见过您的弟弟。”

孙斤听到这里，终于睁开了眼望着他。

平鸷见他有了反应，就继续说：“那年冬天，我在山阴的街市上遇见他，他就戴着和您的一模一样的长命锁，之后听说他偷了大户人家的东西被人打死了。您请节哀。”

“不是这样子的。”孙斤忽然说，“他没有偷人东西，他是被康无罄玩儿死的。”

平鸷静静地望着他，期待他说下文。

孙斤：“我自幼家贫，父亲死后母亲以一人之力抚养我们兄弟二人。母亲做下人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垂涎母亲，就以让我与弟弟在他家学堂念书为条件，与我母亲苟合。随后弟弟丢了，母亲也疯了，我的文章被那家的少爷冒名顶替，我真想一死了之。直到遇上徐太守，我的人生才看见曙光。

“然而天意弄人，我一直在寻找弟弟的下落。后来得知，弟弟被买给人当娈童，甚至被人施虐，那人正是康无罄。徐梧知道康无罄的嗜好，我弟弟不堪凌/辱逃了出来，但被徐梧送还康无罄，至此被虐待至死。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因为徐太守之恩回报徐梧吗，就是这个原因。即便他不知情，但也不该毫无作为。”

原来如此，这下一切都对的上了。那一年，康无罄来山阴拜访徐步垠，顺便还带了个小童取乐，徐楠就顺便摸了他脖子上的大瘤子，小童也在此时成功逃跑。之后济南之变，徐楠来了建康初识平鸷，回到山阴后平鸷遇上那个小叫花子，徐梧找到小叫花子并查明身份，将他送还主人 ，对别人谎称小叫花子因偷窃被打死，因为他的确死了。

孙斤又说：“我明知道弟弟死了，但还是把成风当做弟弟看待，只因为那个名字，成风，我的弟弟也叫成风，运斤成风。长命锁的确是我弟弟的，可能是因为别人算计才到了他手里，但我已不想再顾虑其他。”

正在这时，一人忽然破门而入，正是太子的心腹——刑部尚书聂同，他先打量一番平鸷，又把目光落在孙斤身上：“孙大人，对令弟的遭遇，我深感遗憾。但你也不能以为，只要一味卖惨，就可以不说出案件真相，毕竟你没有报复康无罄。”

作者有话要说：把好久好久前写的坑填掉感觉好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