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康无罄的正房太厉害,康无罄不敢把小老婆和小儿子带回家,就让他们娘儿俩一直住在白家送的别苑里。后来康委之的母亲病逝,康无罄也没把儿子接回去,于是康委之就被白家养着。直到他十岁那年,康家长子和人打架,后脑勺挨了一板凳,当场一命归西,康无罄再没后人,正房也难生养,于是才把康委之接回了本家。
白水暮说:“小姑生了委之后,担心委之的大娘来闹,不敢说生了儿子,假说生了个女儿。委之十岁之前都没有学名,只随口叫他囡囡。”
人人都有一段难以说出口的过往,没想到纨绔公子康委之也不例外。
白家人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但养在别人家里,无论如何也会产生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白水暮:“不过委之从小性情开朗,长大了也是,让我很放心。”
平鸷了解他的意思了,他主动给平鸷提供证据,而平鸷要想办法保下康委之。
平鸷:“康委之他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清楚,可能他知道了但不说,也可能根本没发觉。”白水暮说。
此时此刻,平鸷所想地不是如何保下康委之,而是在想,白水暮竟然完全不知道康无罄贪污被告发的事。如果只是玩死人命,他一人担罪,康家抄家后康委之还可以回白家,但如果是贪污案,加上目前朝局两极分化,如果被有心人刻意引导,贪污的银子要是被查出用于党争,再定一个谋逆的罪名,康委之肯定会被连坐。
他认真地说:“你要是真的想保下康委之,还是早早让他出家吧,这样更保险。”
白水暮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说:“让委之出家,那是要了他的命。”
当夜回到康府别苑,康委之没有立即回房躺着,而是在花园里备了酒菜,约平鸷和肖愈赏月。
他对月举杯,怅然说道:“不知这酒还能喝几杯。”
平鸷想,看来他都知道,所以故意把他们两个留下不让走,随后那些巧合,就都说得通了。
“有酒有命,在哪儿都能喝。”平鸷说。
康委之忽然大笑两声:“你说的对,只要活着,哪儿都能喝酒。”
这边白水暮把证据打包放好,就等着平鸷来查,另一边孙斤在寿春也查出了证据。
康无罄贪污税银,证据确凿。他利用银铜差价,几经转卖,从税银中牟取暴利。
平鸷以为,孙斤会命他押解康无罄前往寿春,要么就直接回京城,但万万
没想到,孙斤带着几大箱的账本直接浩浩荡荡来了豫章南昌。手持皇命圣旨,身后有差兵在侧,康无罄当晚就被下了大狱。
孙斤问平鸷:“你就真的什么也没查出来?”
他还在纠结怎样保下康委之,毕竟他是康无罄的亲儿子。但无论保不保得下,康无罄手里的人命必须要清算。
孙斤一眼看破他的心思:“还是查出了后,觉得牵扯太多不想说?”
平鸷沉默着不说话。
“你不是个明白人么,这点事还拎不清?”孙斤说,“康无罄就算和徐侍郎是亲戚,你也没义务帮他遮掩,反倒把你自己陷入泥淖。”
平鸷皱着眉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康无罄做的事太过可恶,我说出来觉得恶心。”
他把沉碧楼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还有那些小倌们的埋尸地,种种细节,无一疏漏。
孙斤听完后沉默了很久很久,平鸷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
“死去的那些孩子里,最早是什么时候的事?”孙斤似乎很是哀痛,说这话时手一直在抖。
平鸷:“据说,康无罄有这个癖好已经十多年,而留下尸首的,最早是七年前。”
孙斤追问:“揭发的人叫什么名字?”
平鸷回答:“成风,他也是沉碧楼的小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