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鸷和肖愈一同住进了别苑,每天一早就被康委之缠着教笛子。原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学个一时半会儿就没兴趣,没想到他竟然老老实实坚持了好几天。索性康委之学的很快,平鸷也就教得很轻松。
但康委之这人有个毛病,每吹一段笛子就喜欢长吁短叹一阵,弄得平鸷兴致也不怎么高。
下午时候,康委之吹笛子吹着吹着就心情不好,他幽幽说道:“制笛人就算笛子制得再完美,也要有会吹笛子的人,才能展现笛子的精妙。”
平鸷品尝着康府里的庐山云雾茶,笑吟吟地说:“纨绔公子不知愁,我真不知道,你一看到笛子就伤春悲秋是个什么毛病,跟换了个人似的。”
康委之一听他这么说,就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吹笛子,吹累了就抱着笛子坐一边发呆。
他态度这么反常,要说没什么原因,平鸷绝对不信。直到平鸷仔细端详过他的笛子,才发现了原因。
康委之的笛子上,刻着青竹居的铭文标志,和平鸷手里的那支一模一样。
“贾姑娘不是避你如避瘟神么,怎么还卖笛子给你?”平鸷问他。
康委之又是一声长叹:“花钱买东西,我又没偷没抢,这有什么问题?”
平鸷狡黠地笑了笑,笑得挺瘆人:“没问题,这笛子被你的手汗浸得变了颜色,你是每天都捏在手里不撒手是吧。”
明明都不会吹笛子,这几天才开始学,还把笛子一直捏在手心里。
“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贾姑娘吧。”平鸷语气很平稳,不像是在问他,而是在陈述事实,“我不久前还见过贾姑娘,在新开的一家青竹居,她还是在专心做笛子。”
康委之有些萎靡不振:“贾姑娘都过二十岁了,已经是老姑娘,再等下去不行,你还是别让她等了,早些娶她过门。”话说完,他吹了一首平鸷从没教过的曲子,吹得异常完美,余音绕梁。
“逗我玩有意思吗?你不是会吹笛子么,为什么还故意要我教?”平鸷被他耍了这么一遭,火气很大,“再说了,贾姑娘嫁不嫁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康委之愈发阴沉,他整个人成了一个“哀”字。他最初见贾飞弦,是被笛子所吸引,后来再见,眼里就只有制笛人。在制笛时的贾飞弦只专注于这一件事,视其他为无物。康委之坐在一旁等她,目睹整个过程,他就是喜欢上了这样认真的贾飞弦。
早些时间把婚事视作儿戏,现在被困其中数年无法自救,不得不说,真是因果报应。
后来康委之以自己真实身份求娶贾飞弦,但自那件事后,白家和贾家已经交恶,两家竞争,贾家在豫章郡内的大半产业已经
被白家收购。
康无罄不同意儿子娶贾姑娘,就算做妾室也不行。贾家更是不愿意,说女儿早已有婚约,婚约者还上门拜访过,等女儿的未婚夫弱冠后就举办婚礼。
肖愈忽然冷笑两声,对平鸷说:“看见了吗,你的岳父泰山贾复年,还等着把女儿送给你做家眷呢。”
平鸷胸口郁结了一块,上不去下不来,阻塞得十分难受。婚约的事不是早就过去了吗,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关系?唯有一种可能,就是贾复年故技重施,不想嫁女儿,就拿婚约忽悠别人。
这之后贾家败落,大部分族人搬去京城,建康还有些祖产,豫章郡只有寥寥几处产业还开着门。白家嫌弃剩下的产业是声色场所,也就没有打算兼并。
康委之单相思不得,就每日对着笛子想念贾飞弦,请了几位老师来教笛子,他虽然笛艺猛进,但没法吹给贾姑娘听。
平鸷说:“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和贾小姐根本没有婚约。你们两家闹成这样,只是拿我做幌子。”
“不是这样的。”康委之说,“贾姑娘对你的笛艺一见钟情,只是她生性不善于表达,所以没告诉你。”
平鸷嘴角抽搐几下,对康委之这样一心陷于儿女情长,却不听别人说话的人,他只想翻白眼:“你能别做梦了么,贾姑娘不嫁你,那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恶果,不要扯上我。”
“这几天我留你给我教笛子,是想看看,你的笛艺是否能配得上贾姑娘制的笛子。”康委之看起来很是难过,“我承认,我一辈子都比不过你,所以我决定放弃了。”
平鸷还想解释几句,无论康委之放不放弃,这事真的和他无关,但康委之一脸的不听劝,平鸷只得作罢。
就在平鸷还想着怎么安慰他,第二天康委之自己就活蹦乱跳,还拉扯着平鸷和肖愈一同出门逍遥快活。其开朗程度,让平鸷十分怀疑,他昨日的深情都是在演戏来感动自己。
反正这事也过去了,平鸷也不怎么关心他的情谊是真是假,查案才是最重要。
康委之领着他们在如归酒楼吃了顿好的,转身就进了对面的沉碧楼,拦都拦不住。
沉碧楼建筑奢华,进去寻欢作乐的都是有钱公子哥儿,康委之就是常客之一。
“沉碧楼,名字起的不错。”平鸷说,“听名字不像是妓院,反倒像是古董店。”
康委之又瞬间进入哀愁状态,期期艾艾,看得平鸷极为牙酸。他说:“这沉碧楼,就是贾家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