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鸷虚咳一声，清清嗓子，道：“咳，这个说起来不大光彩。”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沓书信：“这些是我……从易太守家中藏书的阁楼，还有书房里……拿过来的。易太守，你看看吧。”

易南山看过后，懵然还是没从他的脸上消失：“这不是我写的，信上全是番邦文字，我并未学过。”

平鸷：“这是自然，因为这些信，并非是易太守写的，而是华鸣的手笔。藏书的阁楼常年无人，正好方便了华鸣藏东西。书房更是个妙处，易太守府上的下人皆不敢动书房内的东西，放几封书信更是安全。

“这还不是一般的书信，这上面说的是，和仇池那边的密谋。听说仇池那边，如今正在内讧，一帮人主战，一帮人主和。奇怪的是，我遍观这些书信，都没搞清楚，华鸣你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和？”

华鸣答道：“自然是怎么做，对我的主子最有利，那我就是哪一派的。”

平鸷扭头看着马瑛：“那马太守是哪一派的？”

马瑛冷笑道：“你说我是哪一派？”

“自然哪一派都不是，但马太守在仇池安插的人，都是主战派。”平鸷道，“在最初怀疑马太守时，我以为马太守是仇池那边的奸细，向仇池传递情报。直到不久前，我才完全明白马太守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马太守是把自己的命令传达给仇池，你想借此机会，一举让仇池灭国，然后再借瘟疫祸害大吴将士，嫁祸给易太守。于是乎，大吴和仇池都无暇顾及你，你正好以此复国。”

马瑛：“生而无国，何来复国？”

平鸷没有理他矫情的牢骚，继续道：“马太守通过瘟疫把我们玩的团团转，有些人得了真瘟疫，有些人得了假瘟疫，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能有几人分得清？当初殿下遭遇刺客，被徐大人救下，也因为这一刀，徐大人染了瘟疫。而我，应该是在误闯双生村附近时，意外中了毒。”

马瑛道：“那场刺杀时假的，我只是打算恶化大吴和仇池的关系，并未想着得手。没想到这瘟疫这么厉害，我的死士里也有人染上了，不幸传染给了徐大人。至于平公子的中毒，就更是意外了。没想到在双生村的毒，都过了半年了，毒性竟然还在。”

平鸷说得有些口渴，肖愈已经替他备好了茶，端起润润喉，继续道：“记得来这儿前，我对马太守说，别等救兵了，他们不会来。”

马瑛闻言闭上了眼：“是吗，原来我的人，都被你们抓了。”

徐梧：“今夜两拨刺客，一拨是易太守派来窃药的，一拨是来救马太守的，皆已被拿下。”

平鸷：“三殿下早就写信给吴大将军，吴大将军一面调兵围了你的府邸，一面截杀你养的死士，还把你的事透漏给仇池主的主和派。如今，你在仇池安排的人，恐怕已经被杀得所剩无几。多谢马太守，正是因为你做了恶人，才致使大吴和仇池同仇敌忾。看来，仇池向我大吴递上降表，俯首称臣，指日可待啊。”

马瑛睁眼环视周围一圈，这厅里没有侍卫，但门外四周，甚至房梁上都有人守着。

极度的绝望给他带来的不是恐慌，而是久违的安宁。马瑛缓缓道：“你有一点说错了，我才不是因为感恩华鸣，才留他一条命。我是想拿他的命来换易南山的玉珏，等玉珏一到手，就把他们都杀了。你把我想的太好，我可没有这么优柔寡断。”

平鸷：“但事情就是这么巧，你败了。”

这下是全败了，一败涂地。

赵磐喊了人，将马瑛押下去严加看管。

易南山沉默了许久，愤然道：“他的事说完了吧，说完了就来说说我的事。三殿下，徐大人，还有这位嘴没停过的平公子，你们明明有解药，但为了钓出马瑛，就把汉中的百姓舍弃了吗？！”

徐梧：“易太守稍安勿躁，这解药的药方，三日前才到手。在之前，我等真的是束手无策。”

平鸷看着易南山的那张冷脸，他这下知道，徐梧为何会说这个人“刚毅务实”了。

在这个时候，他不纠结于自己的身世，而是揪着解药的事不放，他不刚毅务实，谁刚毅务实？

易南山：“你们传出消息，骗我说解药已经到手，但因为药材不够，才扣着解药。恰好我蠢得可以，竟然没看出殿下的宏才大略，求药不得，只想出派人偷窃的下三滥手段。正好可以被马瑛诬陷，说我行刺殿下。我也是个又直又蠢、不会拐弯的脑子，因为对殿下心怀怨恨，一时就承认了行刺的罪名。若不是在座的各位，下官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赵磐道：“易太守炳慧，光明磊落，这次是因为心系百姓，才出此下策。”

易南山瞪目正视：“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怎么处置这个所谓的仇池余孽？殿下最好的做法是，拿我和我手中的玉珏做筹码，去和仇池和谈，然后逼仇池称臣投降，是也不是？”

华鸣道：“主子，只要主子带玉珏归国，仇池公定不会亏待主子。”

易南山没有理华鸣，继续逼问赵磐：“殿下准备何时送我去仇池？反正我也无所谓，解药有了，汉中百姓得救，战事也能结束，皆大欢喜。”

赵磐一脸的不悦：“如何处置易太守，就由引鸾安排吧。”

徐梧：“是。”

这时，平鸷道：“请容我多说几句。”赵磐不耐烦地招招手，示意他说就行。平鸷：“只将玉珏送归仇池即可，易太守必须留在大吴。”